高悬的心倏地落下,她也不知是该庆幸没事,还是该气恼他真的打电话来。

男人满脸愧疚,“是我……呃,是我乱甩东西时,误伤了它的。”

但无论如何,那些艰难的关卡她都已度过,并在两年前考取兽医执照后,央得了母亲在经济上的资助,在镇上租了间两层楼的店面,挂上了招牌,开始了她的“行医”岁月。

那时深爱着母亲又生性浪漫的爸爸,说是要以色彩来丰富母亲的生命,于是在帮孩子取名时,硬是按着红橙黄绿顺序排下来,偏偏她排行老三。

“你今天不太对劲喔。”连傅巧羚都看出来了。

“没事!什么事都没有!”

范黄黄矢口否认,却没敢再多瞧眼神太过锐利的傅巧羚,连平日最爱的咖啡续杯都没敢要,仓卒涤出“美好时光”,说是诊所里有住院小病患要照顾。

回到诊所里后,她小心翼翼的将奥斯卡抱到楼下。

先确定它的伤口愈合得漂亮且无被污染之虞后,她才开始帮它打理门面。

她仔细的将它擦拭得清清爽爽,用了狗狗芳香剂,就只差没在它脖子绑个领结,好证明它已经是现在世上最干净清爽的狗儿了。

没办法!她告诉自己,那是因为它的主人今天要带它回去,她要让它的主

“人觉得钱没白花,她绝对是个让人值得信赖的专业兽医。

但是八点钟、九点钟、十点钟,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诊所里前两天老是吵死人的电话铃声,今天早上却是诡异的连一声也没响起。

奇怪!她忍不住拿起电话筒做测试。

没有断讯、没有杂音,嗡嗡声听起来很正常,那为什么那个讨人厌的家伙却不再打电话来呢?

范黄黄才刚放下话筒,铃声就响起,害她吓了一跳。

吸气呼气、吸气呼气,别忘了她是个专业的兽医,却在她力持镇定的接起话筒后,像是被人泼了桶冰水在脸上,全身降冷了。

不是奥斯卡的主人打来的,是在镇上卫生所驻站的医生曾英俊,那位在前年害她由盲肠炎转成腹膜炎的“帮凶”。

她不糊涂,知道这件事情的元凶是自己,但就算此时让她再选一次,她还是宁可让盲肠炎恶化成了腹膜炎也不要让他碰。

可也不知道是因为没治好她而心有愧疚,还是因为虽然病患不同但至少都学医,他就是喜欢三不五时找机会跟她说话领,以示友善。

即便他已在她身上碰了无数次的钉子,就是不肯放弃。

范黄黄甚至还听傅姐说起,她说镇上的媒人婆,绰号“大嘴婆”的方大婶几次想帮曾英俊介绍女朋友,让他永远留在山上为众人效力,却都让他拒绝了。

拒绝也就算了,不想交女朋友是人家的自由,偏偏这位曾先生居然跟那位大嘴婆说,如果她能够帮他安排与范家三小姐相亲,那么他才要点头同意。

这种话既入了大嘴婆耳里,自然很快就成了小镇上当时最轰动的消息。

只是轰动归轰动,可没人真敢上“灰屋”去向灰屋皇太后提亲或说长道短的,是以范黄黄也听听就过去了,压根就没放在心上,也从没拿这家伙当回事情。

“有——事吗?曾——医师。”气息梗阻也就算了,她甚至还赶紧伸手挡嘴,就怕一不小心吐了。

她心底十分讶异,这两天她还以为自己的“老症头”已经好了,不是吗?

她不是已经能从容不迫,甚至是怒火腾腾的在电话中和石梵隔空交火了吗?

就在范黄黄怔住的同时,曾英俊快快地把想说的话说出来。

“范小姐,明天镇上的育乐中心要播‘铁达尼号’,我想问问你有没有兴趣?”

“不——要!再——见!”

合起来正是“不要再见”!何止是再见,她连听都不想再听到这个人的声音,为了不想再让自己继续受苦,她毫不考虑的挂上电话。

反正曾英俊不是她的病患家属,她不用对他太过客气。

电话虽然被挂上,范黄黄的心情却是半天无法平静。

不能平静当然不会是为了曾英俊,而是为了另外那个男人。

为什么她就能对曾英俊如此果断且残酷,却无法对“他”也是这样?真的只是因为他是病患家属吗?真的……呃……就只是这个样子吗?

幸好在接下来的时间里,一个愁眉苦脸上门求助鸭子胃口变差的鸭蛋农,一个想让自己的母猫结扎的老婆婆,一个忧心宠物天竺鼠好像得了脱毛症的男学生,一个揪着儿子耳朵,带来一盒毛蜘蛛,说是请她代为处理的歇斯底里母亲,很快就把范黄黄的注意力移转开来。

她不知道别人是怎么想的,但她始终觉得当兽医是个很有挑战性的工作。

必须要手脚利落,必须要有比一般人更丰富的想象力,要有敏锐的观察力,还要有更多更多的耐性,以及一个能够无视于各种动物异味的鼻子。

兽医的患者可不会乖乖地等在诊疗室外排队等候,更不会以言语向你解释病情。

这些患者甚至有些是身处于辽阔草原或是在畜栏里的,正因为生了病,对于任何想接近它的陌生人都充满了敌意。

在能够探出真正的病因之前,如何让这些不会说人话的病患卸下心防,放弃抗拒,全心全意的仰赖着你,这些都是重要课题。

当个兽医虽然累,却也有着能让人医羡慕不已的好康福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