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慢慢黑了下来,福妞这才现这里是城郊,离着边城,那次找牧羊人便是住在这片,她搂了搂胳膊,入了冬的夜,即使穿着夹袄,也变得刺骨的寒冷。

福妞忍俊不禁,只得点头:“要的要的,我就是怕玄玉看上哪个姑娘家魂都没了,我和你家主子在旁边,不是碍事吗,是不,华愫。”福妞暧昧的瞥了玄玉一眼,立马换来玄玉一个冷眼:

“恩,那你早点睡啊。”玄玉身影一晃,随即消失在门外。

“恩,马上就来。”福妞应了声,下了楼,他们今天要去奴隶市场,也就是牙婆子专门贩卖人口的地方,只是这也分为黑市和白道一说,他们现在去的都是正经的穷苦人家里出来的孩子,什么都亲亲白白,而黑市的话就是高价出卖人口,背景都起伏不定,但是唯一的出境就是妓院,男女都有。

福妞眼睛一亮,正要说好,便看见玄尘看着这边,万万不敢大意,妆模作样的咳了一声,冲着玄玉点点头,使了个眼色。

玄尘想都没想的就答应,只说再过一个时辰到了响午,等玄玉醒来就去。

“妞妞,是不是你回来。”

福妞打量着那老板眼里的算计,心想打我在你买布的那日起你就把布价给我压的老高,看不起我和福英都是小孩还不想卖,直到杜云生出面才不敢放肆,要不是这玛瑙镇就你一家布坊,你能在这里和我得意吗?

那少年皱眉,似是接受不了福妞的大吵大嚷,便索性点了福妞的哑穴,急急奔向郊外。

福妞大眼睛珠子一转道:“是啊,就因为县太爷免了我参赛资格别人说叨我这辈子都别想再嫁出去了,哪里有人喜欢我这肩不能提,手不能扛的姑娘呢。”

“俺还绣这干啥?以为去了锦绣坊可以靠自己的手过活,现在呢,绣这给谁看,现在俺吃人家的,喝人家的,俺连用自己双手挣钱都不行,俺觉得自己就是个废人。”福英手握着拳,一滴滴泪打在福妞手背上,如千万银针扎在自己心上。

“我去找丁俊去。”

福妞一惊,到底这小孩是谁家的孩子,竟然花这般大的手笔保护着?

“福英,别捡,竟然狗在俺家门前拉屎怎么着也要舔干净,摇摇尾巴走人的狗可不是会吃屎的好狗。”

绣场是露天的,凉棚里摆着一排桌子椅子,擦的分外亮澄,一看就是给县令还有其他评委的了。

“能不能换个名字啊?”是啊,她永远也忘不了,丁俊刚刚在登基她名字的时候,眼中闪过的那抹诡异之笑。

福妞呜呼哀哉的拉着脸,这时,一直不吭声的杨狗子也上前一步,脸色酡红,带着一抹羞涩和僵硬道:“俺明儿也去……”

这天,吃过晚饭以后,杨狗子又带着深藏功与名的微笑,与丁贵和张氏礼貌的打完招呼,又消色在了茫茫的夜色当中。

福妞虽然是有些心虚,可也只能装成脸不红心不跳的样子点头道:“那是,不然谁帮你绣这个啊。”

丁贵却自嘲的笑笑道:“你想啊,云生公子人家气质才华皆是出众,又是官家人。将来啊,肯定要找门当户对的,少不了是一些大户人家的闺秀。俺们妞妞吧,就算喽。”

“俺们娘呢?”

杜云生当下优雅的瞥过脸去,将唇角溢起的一抹浅笑,强压了下去。

丁来福看不惯丁福英哭哭啼啼的样子,似乎又要下手教训她。可是当他看到福妞以后,拳头立即僵在了半空中,当迎上那双清耀的冷眸时,他却不由自主的讪讪的收了回来。

“算了算了,孩他娘,先吃饭吧。”

“告者还是一个邻院的女娃?”

丁俊满意的点点头道:“那行,你去吧,我有事,先走了。”

“告人!”

福妞终于明白,为何当日看到丁福英时,她说她想杀了她的家人。如果换了自己,估计也有这样的心情吧。

“可你爹是新手啊,上次不是把人家要的梨,买成了葫芦吗?”

不料,张氏一抹眼泪,再次狠下心来:“算了,这家务就先别学了,跟俺把刺绣学会,下个月的锦绣大赛,就算不给俺夺魁,也别给俺丢人就行了。”

“是啊,村长请来的,是镇里比较有学识的人。”

啪!

长鞭一抽,啪的一声在皮肉之上炸出一声脆响,福妞的身子猛地颤了颤,手指陷进肉里,背上一片火辣。

“本宫问你可知错!”太子又重复了一遍,极有耐心的问道。

“草民不知!”

啪!

又是一声,软鞭出的铮然之声似打在每个人的心头,包括怀王,包括玄玉。

太子每一鞭子下去都会问同样的话,似乎赌气一般,福妞每次即使疼的颤依旧也只有那四个字,“草民不知!”

坚定的,丝毫不妥协!

福妞背后一片血肉模糊,她跪在那里,血顺着破开的锦布一滴滴滴在白石地面,红白交映,触目惊心。

太子气的一把把沾了血的鞭子啪的一声丢在福妞眼前,看着福妞疼的颤的身子,似乎压抑着什么,就是不话。

怀王急的在原地开口又不是,不开口又不是,他担心福妞的伤,又怕自己开口惹得太子更加怒,只能等。

全场诡异的寂静,似乎只有场中那满身浴血的少年鲜血滴落在地的声音,空气间晕开一片甜腥。

半响,太子开口:

“把她给我关到地牢,没我的吩咐谁都不许进去。”

随后,他又蹲了下来,手指狠狠钳制着福妞的下巴,强迫着福妞正视他,但是当看到那双满目通红的眼眸时手下突然顿了顿。

“你很好!”太子道,说完,他看也不看她,转身落座。

福妞低着头,谁都看不出她嘴角那抹讥讽,是,她很好,很好的现在快要疼死了!

门外,玄玉一双眼睛通红,手骨早已捏着泛白,一丝血色也无,他清楚的听到福妞说的每个字,每句话,她那一声声‘草民不知’如那一声声落下的皮鞭狠狠抽在他身上。

玄玉不知道怎么回了宅子,门外的福英早就等着外面,担心福妞到现在还没回来,而现在一看见玄玉,立马问:

“你咋一个人回来了呢?妞妞呢?”

“她……她……”玄玉张张嘴,半响没个下文,福英心下立马觉得不对:“福妞出事了?”

玄玉点点头,这时玄尘感应到玄玉的压抑,立马赶了出来,随后是华愫。

华愫一出来,玄玉一震,立马跪了下来:“主子!我…。我对不起小公子!”

华愫脸色一冷,道:“她怎么了?”

虽无声,但是那喉间却颤了颤。

“小公子因为忤逆太子被太子用蛟龙鞭亲自鞭刑,现在已经被太子关押在洛王府的地牢,并扬言没有他的口令所有人不得探望。”小公子年纪那么小,谁不知道蛟龙鞭是何物,更别说太子练武之人,小公子那般大,怎么受得住?

“怎么可能,妞妞咋会得罪太子!你快说啊。”福英眼睛一红,一听福妞出事就急的赶忙问道。

“先别说,让别人听到向什么话,还不进屋!”玄尘算是比较冷静,众人一听,全部进了宅子。

玄玉原原本本把事情全部说了出来,华愫的手握了又紧,紧了又握,终于在听玄玉把最后一个字说完以后无力的垂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