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低着头,接也不接那锭银子,却一下子把炉火熄灭,扛着大理石,走了。

好半响,就在以为福妞不敢追究的时候,福妞却高声道:

“那咋成,你看哪家姑娘不是家里人陪着,你爹今日下地忙迟点也是要去看的,还有你哥我们可都去看着你呢。”

这时,福妞却当着众人的面站了起来道:“爹,我什么叫丁福妞啊?”

张氏脸色立即有点不悦的瞪了福妞一眼:“说啥傻话呢?家里虽忙,又不要你操心啥。而且,赛事也就明天一天,耽误不了什么。你想啊,村里的姑娘都去了,你若不去,这不怕人家笑话吗?”

起先,张氏怕外人说,总不好意思的百般拒绝,可是,她终是挡不住对方那“夸父逐日”的决心。

见福妞欢快的回来了,丁贵立怒将福妞拽到一畔,厉声说道:“妞妞,你又上哪去玩了?你娘不是布罩了事情让你做吗?”

“你不老说,人家夸你家闺女,都是在‘踏削’她么?”

福妞本来没啥事的,后来听到脚步声,以为是张氏来了,故意露出一副病殃殃的样子。可后来一听声音,竟是福旺的。于是,眼下的情况,就跟吃了灵丹妙药一般,瞬间变得生龙活虎起来。

杜云生看在眼里好笑,但为了保住威仪,却极力忍耐。

“短命的,呸,俺看你是脾气大还是命大,再敢跟俺着反道,信不信俺这一拳子下去,砸死你。”丁来福一边比着手势吓唬对方,一边还不解气的踹上一脚,又骂骂咧咧道:“天生就是个赔钱货,老子他妈一直白养了,连狗都不如。狗还知道看家,你他妈的没少给老子找麻烦。”

“嗯,饱了。”福妞点点头,勉强应付。

“丁福妞?一个女娃能写状纸?”这让杜县令有些意外之时,也不可诧异道:“是出自她亲笔吗?”

“因为丁福英现在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在倍受折磨。”

张氏见孩子这样,有些恼,这时丁贵却推了她一把道:“算了,再怎么说,妞妞和英子也玩得好,现在看到英子那闺女这样,伤心也是难免的。孩他娘,少说两句,少说两句。”

“我……”

张氏雄女儿一下如此懂事,非要拿着她坐下。

“我……我……我来看福旺。”一时间找不到一个合适的借口,丁俊竟然扯着嗓子把福旺说了出来。

丁福英的话语,并没有让福妞感到羞愧,她显得一副无所谓的样子道:“反正,我天生不是绣花的料。”

从来没有这种经历的福妞,顿时吓得就弃柴而逃。要不是张氏回来得及时,立即打水将地上的柴火扑熄,恐怕丁贵家今日就要发生火光之灾。

映入福妞眼帘的是一个五官俊毅的少年,那男的看上去十五岁左右,一身青杉,无论是衣冠还是面目都要比那些灰头土脑的孩子干净得多。人嘛,高挑而清瘦。模样看上去儒雅斯文,但眉宇间却暗藏一抹桀骜不拘的痞气。

“现在俺要田没田,要地没地,乡亲个个唾弃俺,俺吃饭都成困难,又如何生存?”说着,丁大宝的眼泪都快包不住了。

见福妞说得如此胸有成竹,加上自己,第一次去给乡亲办事,实在有些心虚和压力。当下,丁贵不由犹豫了。

听到这里,福旺神色一黯,眸光变得幽怨又显难过。福妞诧异的看着哥哥,一时间,也说不出话来。

难得张氏肯如此大方的放这兄妹二人出去玩,这倒让福妞有些意外,蓦地,她想到去河沟里捞鱼,于是兴冲冲道:“哥,娘让咋们去玩呢……”

一觉睡到天亮,丁贵夫妻弄好一切之后,又下田了。

“看看吧。”

“公子请上座,请问公子可有制定绣娘,若是没有想看绣品小侍便拿小样给公子鉴赏,公子若是中意便可去上楼挑选布锦选定绣娘为公子量身制作。”

丁俊倒是没有多大惊讶,随意问道:

“锦绣坊不知有没有成衣,可否拿来看看?”

“公子说笑了,天下无相同之人,何况体态各异,锦绣坊可在京都立足之际便是有自己的规格,出来的成衣挂着锦绣坊的名头多是独一无二的,所以外人说一件衣服抬到天价不是因为价格贵,布锦稀奇,而是凭着独一无二的名头来的。”那小侍怕是说的多的,嘴巴像是背出来似的,但是却并没有因为衣服价格多贵多贵而看不起丁俊和福妞,悉心解释。

“姐姐,实话和你说,我来不是买衣服的,我来想找上次丁家村收到锦绣坊的绣徒,姐姐可知道她们现在在哪里?”

那小侍露出一个“我就知道如此”的摸样,笑道:

“绣徒被分了师傅每日便呆在师傅的院子里由师傅亲自教导,怕是不得闲,公子可是绣徒的家人,若是我还可去后院通报通报。”

“那麻烦姐姐了,我找被华愫公子收做绣徒的丁福英。”

那小侍一愣,道:“华愫公子并未收徒啊?”

什么!福妞大惊!忙问道:“那姐姐可知道丁家村三个绣徒现在分别在哪里?”

“哦,我想起来了,华愫公子却实收了个绣徒,但是好像……反正我带你见她一面吧,你小心着跟我来。”那小侍预言又止,福妞只觉得不对劲,便连忙和丁俊跟了上去。

锦绣坊的后院曲曲折折,其间那小侍带着福妞饶了好多个回廊,终于在一个破旧的小屋门前停了下来。

“公子,竟然你是她的家人我也不好说什么,这件事传出去锦绣坊也不光彩,本来这人是要被赶出去的,但是她说没地方便让人留在后院,现在人神智都不清醒,你看一眼便出来吧。”那小侍老远的在屋前百里处停了下来便不再上前,随即小声道。

福妞脸顿时冷了下来,道:“到底生什么事?”

“华愫公子今年才出师,按规矩今年便要收个弟子,所以公子收了老实的福英,可不想几天过后福英乘着公子黄昏回去的时候想和乘机……乘机……反正就是福英自个不检点,又被刚好找福英的绣徒现,这事便传了出去。

华愫公子气的誓此生再不收徒,锦绣坊当家想把福英赶出去,但是福英没地方去,哭着赖着不走,当晚几乎所有绣娘和小侍都看到了。

当家的无法,便派人把福英安顿了下来,给她做些粗活,每日拿些月银养活自己,不过听说她最近几乎都在说胡话,毕竟女孩子的清誉被毁了哪还能有脸活,这事都过去小半个月了,我都快忘了。”那小侍小心翼翼的看着福妞的表情,声音越说越小。

福妞越听越是吃惊,福英绝对不会这样做,福英好不容易可以脱离那个家自己谋个营生哪里会作践自己,还刚好被人现,肯定是有心人在其中挑拨,她必须去看看。

进了屋,这哪里是人住的地方,院子里杂草丛生,瓦片空漏,屋内仅仅只有一张桌子和一张床,桌子上摆着一顿布料,边边角角破损极为难修补,而福英就安安静静的坐在椅子上,补着衣服,低着头,也不看进屋的是谁,人呆呆的,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