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海深趴在浴桶边,有一搭没一搭撩拨水面,免不了想起方才的噩梦,还有白日相衍的那个吻,带着陌生又熟悉的气息强势地侵入,令人心口悸动地难受。
本朝风俗,下聘都是由家中兄弟去的,相佩生出行不方便,相衍来本没有问题,但是相衍和相家人的关系如履薄冰,他竟然会替相桥梧下聘?
采兰有些担心:“小姐,没看见表少爷的人啊。”
“小姐,表少爷来了。”采兰说道。
刚出外院的门,观虚早早在那里等着,递给她一个锦盒,嗫嚅着说:“这是大小姐落的东西,主子吩咐属下送来的”说罢不等她回答,逃似的走了。
连海深沉着脸拨开人群,有人将她认了出来,小声说:“快让让,苦主来了!”
离四层最后半阶楼梯,观虚抱剑拦住了相夫人一行人,他和观壁一样同属相衍的贴身近卫,不同观壁,观虚刀削斧劈的脸上赫然是一条扭曲的疤痕,横穿整张脸。
“”连海深一口气被堵在嗓子眼!
她推着木轮椅,身后也没跟个伺候的人,木轮椅上坐着一个男人,面色苍白,穿一身蜜色的常服,带着玉冠。
今日的宴本就为了她儿子重择贤妻,她当然得好好瞧瞧,连云浅红着脸被推攘出去了,连海深带着风清、河盈姐妹也跟在背后。
不一会儿,下人通禀道:“国公爷和夫人来了!”
“无妨。”连海深摇摇头,蕲蛇药酒是能吃能涂的好东西,何况就这一点也毒不死她。
连海深收起笑,口气也冷了下来:“既然送去了妹妹那里,你戴着就是,平白拿来我的面前是什么意思?”
他眼睛一阖上,连海深就从帷帽下毫不犹豫甩了个眼刀过去!
“卓相大人怎么会知道?”
前世相衍也对那个铺子很感兴趣,辗转从沈家手里要过来后,就拿着这个见李长赢去了,后来不知道和李长赢达成了什么共识,所以在连海深心中这个铺子的地位是很重要的。
到底为什么会不一样呢?
门外一片兵荒马乱,门内连海深回过神,看着面前不远一角石青色织锦,忽然听见了一声细碎的笑声。
连海深挨了一下,只觉得整个后背都麻木了,铺天盖地的痛席卷了她的全身,眼泪忍不住就涌到了鼻端。
连士良皱眉,沉声道:“当时只有你三人在场,茂儿还小。”
连云浅脸上露出一个大受打击的表情,低头说:“弟弟只是嫌弃了我的身份罢,是我妄想了。”
而何莲听说年近三十了,却还生得十七八少女模样,确实娇美。
许姨娘一呆:“不、不曾”
她这是做梦吗?
她刻意咬重了单独二字,相桥梧皱眉道:“我与云浅并无半分逾矩,倒是大小姐什么人看什么事,张口便污蔑我们清白,不知是何居心。”
连河盈义愤填膺地说:“那小蹄子是新夫人的女儿,父亲已经将她上了咱家的宗碟改姓连了,叫连云浅!”
“小姐,还有一刻钟就到家了。”跪坐门边的丫鬟采兰探身望了望,小声回禀着。
方如意露出一点心虚的表情,逞强道:“你这是做什么?”
连云浅站在门外多时,早将屋里那些女子的话全听在耳里,只觉得心口一团熊熊怒火在燃烧,她大声说:“你跟她们胡说什么!”
方如意后退了一步,结结巴巴道:“我、我胡说什么了,你没有谋夺嫡姐亲事?我说得可有半分不对?”
“你!”连云浅拿手指着她,气得眼眶通红。
见她不善辩驳,方如意叉腰:“要我说人啊,贵在自知,野鸡呢,不是飞上枝头就能变成凤凰的!”
连云浅最恼恨别人提她的出身,方如意字字句句都往她最痛的地方戳,一时委屈得鼻尖都酸涩起来。
方如意扫了她一眼,眼中流露出一点嫉恨,她常年寄人篱下,在相府全仰仗方氏鼻息,当然没有连云浅这样好运,瞧连云浅身上衣裳的料子这样好,仿佛在向她炫耀:野鸡又怎样,如今她出个门人家也要称一声‘连二小姐’,她呢?
想到这她妒意更甚,也更咄咄逼人:“你以为他人唤你国公小姐,就真当你是了不成?我们长安城长大的姑娘走路都是带香的,你呢?嘁!”
方如意声音实在太大了,花阁里的姑娘们纷纷探头来看,却没有一个为连云浅说话的,全津津有味看她难堪。
“要我是你,恨不得藏得远远儿的,断不会开这样折辱自己的生辰宴!”
方如意话是很过分,可是连云浅看见背后那些人的脸和眼,只觉得这些人比方如意过分多了!
无助让她的眼泪登时滚了出来,拉着杏花的手就走,却不料转身就和刚进院子的连海深撞了个满怀!
“啊!”
“小姐!”赠芍连忙扶住连海深,反手推了连云浅一把,警惕地看着她。
连云浅先是被方如意欺负,又被赠芍推了一把,委屈得不得了,看清连海深以后差点嚎啕大哭:“连你都欺负我!”
连海深看她眼泪鼻涕哭了一脸,又瞧见背后方如意得意洋洋的模样,余光甚至瞥见花阁里头闺秀们眼里流露出来的鄙夷,登时明白。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