刹那间,箭雨便纷纷而至,朝他的后心追去。

陆子胥挟公主为质的消息早已传开。

谁知就在她从高台一跃而下时,

可是她什么都不能做。

杨蓁头一次感受到比死亡更绝望的事情。

正在这时候,她却听见门外又有人来了。

来人是傅虔身边的近卫,他三两步走进营帐中,接连唤了傅虔好多声。

只听得木桶里“哗啦”地一声,傅虔颀长的身影站了起来。

杨蓁看见他重新燃起蜡烛,他的脸庞从黑暗里一点一点地清晰了起来。

——这还是杨蓁第一次这么仔细地看着他。

他浓墨般的眉下是一双深邃狭长的眸子,硬朗高挺的轮廓,一瓣薄情唇,果然是杀神一般的长相。

跟陆子胥那样清俊儒雅的样貌不同,傅虔的长相有着说不出的凌厉。

所以第一次看见他的时候,杨蓁便不大喜欢他。

可是现在,杨蓁觉得他顺眼了不少。

傅虔披上一件浴袍,一边给自己上药,一边沙哑着嗓子问:

“何事?”

杨蓁恨不得从他手里抢过来伤药,却猛然听见那侍卫颤声道:

“是京华的消息。

二皇子在北境战死,大皇子被陛下禁足…”

杨蓁脑中空了半晌,只见傅虔手中亦是一顿。

自从一年前她母后和五哥相继薨逝,四哥谋逆,京华被搅得天翻地覆。可她亦身陷囹吾,自然分|身无暇。

她不可置信地盯着那近卫,她二哥是怎么死的?她大哥又是因为什么被禁足?

杨蓁有五个兄长和一个大姐,都是一母同胞。

大姐杨芙早年嫁人,大哥杨昭年长,都难免敬而远之。

三哥杨晧粗枝大叶,根本不懂照顾女眷。

四哥杨显五哥杨景,也还都是半大孩子。

所以杨蓁童年里大部分时光,都是趴在她二哥杨曦肩上度过的。

就是这样一个至亲,也被她伤了心,这才离开京华,去了北境。

她依稀记得她执意要跟陆子胥南下之前,二哥这辈子第一次跟她发了脾气:

“傅虔与我在军中曾是生死之交,他是怎样的气节和品性,怎能由得你如此羞辱!”

她当初满不在乎道:

“他既是上将军,京中想嫁与他的贵族千金多了去,又何必非要执着与我?”

她记得二哥沉默了良久,才痛心道:

“你不知他多喜欢你。”

二哥当初的苦心,时至今日她才体会得到。

那是带着怎样伤心和痛惜才会说出的话。

你不知他有多喜欢你。

这句被她踩进泥土里不屑一顾的旧言,如今在逝者之后,显得无比讽刺。

杨蓁抱着膝渐渐滑落下去,蹲在傅虔营帐里的角落里。

她如今只是一个魂魄,任由她悲痛万分,也影响不了任何人。

傅虔听完这一切之后,只说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