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现在,望着秦兆岭,说一句话顾倾野就要耗尽自己全部的力气。他说:

顾倾野xing子静,人也沉稳,秦兆岭很欣赏这样的青年。自打顾倾野搬到桃园来,秦兆岭明里暗里也打量过不少,抬头不见低头见,日子一久人就摸得八九不离十。这人年纪跟他那不着调的“儿媳fu”封镜差不多,可比封镜稳重了不止一个度。封镜那孩子永远长不大似的,虽然心比谁都善,可脾气一来,就一只毛脚鸡。

秦星河的外套颜色都很跳,清一色国外潮牌,什么荧光绿,sāo粉,全是给顾倾野一万年他也不去碰的颜色。顾倾野当然不会穿。

玄乐回头朝他眨了眨眼,笑得一脸人畜无害:“我是顾倾野的小迷妹。小、迷、妹。碰我爱豆的都得死。”

幸亏秦星河今天没站在实验室,不然顾倾野得当着学生的面儿动粗。

顾老师温柔得要命,秦星河连在他眼神里溺死的心都有。

秦星河今天把头发一股脑全扎起来,还sāo气地问班上女生借了个黑色细发箍弄头上,出门前差点被他老爷子打,幸亏没给顾倾野看到。

“滚,”顾倾野眼皮直跳,将人掀下沙发,“我不想得狂犬病。”

顾倾野是个男的,很熟悉这是什么情况。但他不太擅长应付秦星河这样的。小孩子一股子驰骋疆场的冲劲,脑袋里什么都有,不按规矩出牌,猜不透他想干什么。

从秦星河身边走过的时候,他侧过身子,仗着个高,故意拿胳膊碰到秦星河的头发,不高不低地落下一句:“跟那老师掰了,考虑一下我。”

鞋拔子叫玄坤,一米九的个子,大块头,不爱讲话,棺材脸,比秦星河高很多。夜里光线昏暗,站着跟一堵墙似的,上去特别像修罗。秦星河不怵他,只是嫌他烦,难对付。

秦星河几个特别烦他们。有阵子不看黄历都不敢出门。这下又要见面了,也难怪黑子脸色不好。

感觉自己,压根就是被一金毛给tiǎn了。

以为顾倾野会拿眼睛瞪他,骂他贫,秦星河耐心等暴风雨,谁知顾倾野自始至终都没动静。

“我钢铁直男好吗兄弟?”王佐藤噗之以鼻,拿篮球碰他背,“哪四个字啊?”

下个星期要跟八中比赛,黑子之前说过,秦星河心里正过春天,不太重视这个。一场球打下来,害得王佐藤吼,星河,萎了啊?要不要给你来根士力架?秦星河也不输,回敬过去:佐藤,别打篮球了,玩相扑去吧!原来秦星河打球一直不喜欢正面杠,讲究走位,看上去漫不经心其实每一步都及其刁钻,快赶上醉拳了。只是由于今天腿上挂彩,力道稍微不够,有点吃力。好不容易一个球以特凌厉的姿势进筐,秦星河撩衣服下摆擦脸,抬眼就看见不远处网球场上,一个特熟悉的身影。

顾倾野找了个没人的走廊把人放开了。两人此时的距离靠得很近,彼此的呼吸声都能听见,秦星河只要稍微上前半步,就能碰着他老师的唇。他不怂的。

他撞了一下桌子,站起来要从后门出去。后头周灿见他满脸戾气的,问他去干嘛。

这会子也不知道国外出了点什么状况,说好在那儿待小半年的,结果就待了一个月就回来了。学校没法,跟顾倾野私下商量,说把7班让给冯震生,让顾倾野去教高二十三班。十三班是个艺术生和体育生集合班,一周没几节物理课,因为艺考体考不用考物理,平时学纯粹是培养情cāo的,说是特别轻松,随便教。

秦兆岭走后秦星河跪了四个小时,对着菩萨发呆。那尊菩萨通体洁白,眉眼微闭,面带笑容,秦星河越看越觉得像他妈。

“星河,我比你多活了□□年。我跟你接触的东西,思考问题的方式都很不一样。我们那个年代的人,从虚无主义走出来,就特别悲观务实,没想过什么追求理想追求爱情,只想踏踏实实把日子过完。你能理解吧?”

“嗯?”秦星河从没听别人说过自己跟封镜像的,觉得很新奇,跟上去非要问哪儿像了。

顾倾野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封镜就把烟头掷地上用脚踩灭了,问:

“我走了。”他俯头在他母亲耳朵旁说了一声,替她捋了捋乱发。顾国昌看着他。

其实顾倾野心里有些打算。他不太想改得太明显,“勤业”两个字一定得改,但音可以不变。这样想着他忍不住问小舟:“有没有霸气一点的?”

还没记住那感觉,布料就失了力,摩擦着他的唇,垂下来了,视线又一片开阔。

秦星河举起手机:“老师,你待那儿别动。”

秦星河发来的语音他也听了,“老师,我爱你”,那声音贴着传声筒发出来,一点都没失真,该心颤的还是心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