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岸就那么站在那里,浸染月华的丝垂于腰间,紫金袖口边,一缕鲜红顺着他半隐在衣袖里的手滑落,缓缓流淌在指缝间,最后在指尖凝聚,滴落。

“姑娘还请见谅,我只是太高兴了而已。”

手腕被人一把抓住,她就这么硬生生地被他拽住,再也逃不了。

“这都怪你,你带我来难道就不考虑一下魔界是有多冷么!你看我脸上鸡皮疙瘩起了一片!”她颇为不满地看着紫沧,偏过脸,怒气冲冲地指着自己脖子边气得一层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

火红的流云擦过脸颊,远方灯火璀璨,仿若坠入大地的星河。面对着这番美景,她在心里轻轻叹了口气。

自恋的表情跟以前的司墨要多像有多像。

看着衣衫凌乱的他们,她感觉自己就像脱离了池水的鱼,难以呼吸。

子岸的眼睛依旧红红的,他目不转睛地看着她,仿佛要把她的模样刻在骨子里。“好,只要你在我身边,怎样都好。”

“看来你也很喜欢叫她莲儿,如果她记起了所有的事情,你该如何做?”

玉裳一怔,脸上平静,心里却傻眼了。她只是单纯地不喜欢任人摆布而已,想都没想就反扑了,后果是什么她根本就没考虑过。让她做所有的事情……跟子岸在一起很久了,可她直到现在都还不甚了解那事的流程是什么,每次都是糊里糊涂地过去了……早知道看几册子春宫图也好……

这张略有些泛黄的画像上方,写着两个隽秀悠扬的字,一看就知是子岸的字。

青梅枯萎,竹马老去。一切都回不到从前。

他眼睛一弯,“我也不急。你再等我两三年,等我统一了中州,就娶你为妻。”

一旦你知道有些东西本该归你所有,在失去它们时才会怒不可遏。

“墨儿。”玉裳走出门,却现火球看着他的眼神略有些紧张。她看向司墨,正好看见他朝她露出一抹暖意的微笑。

子岸盯着身上的人,不知是否因为药物的缘故,竟比平时还更要妩媚可人,所有的魅力集中迸出来。而且那眼神似乎有那么点,呃,色眯眯?

不过刚刚听他们的说法,好像华亲王也回来。若是华亲王看到她肯救她便好,若是没那想法,她就只好自行采取措施了!

她嬉皮笑脸地回应道:“女神姐姐,您能不生气了么?看起来好吓人的。”

华亲王走过去看了一眼,眉头皱得紧紧的。“查出来是谁干的了吗?”

司墨拉这玉裳走到华亲王面前,走到两侧座位最靠近里面的地方。左面的席位坐着子岸和花雨,右面的席位空着。

火球咕咕咕地叫了几声,在桌子上开始打滚。

“真的?!”丝露赶紧松开茉莉,把附近的草坪找了个遍也没有找到。

“啊!!!”

“有这么好?”玉裳凑近看看了看,“这是什么书你还随身带着?”

他微微一笑:“跟着我就没事。”

玉裳回头,看到了花雨。

“今天晚上有空吗?”他单手托着下巴。

“哦。”

玉裳回到月支王府时已将近破晓。雨依旧未停,她撑着伞踏上最后一级青石阶,看见了同样撑伞站在雨下的子岸,他手中拿着一条大大的毛巾。

子岸似乎有些不耐烦,把被凤凰弄乱的头拨到耳后,幽幽地说:“别哭,我明天会想吃烤鸡翅。”

“当然是。”刘大小姐上下扫视着玉裳。

但是司青的神色却很吓人,自己一直有意培养的儿子被禁止参政三年,已是不小的打击。

花伊屏心疼地看着女儿,“也不知道你们这次出去遇上什么了,粮草被人毁了不说,你还晕倒了。你说这让我怎么能省心,你若是安安分分在家学刺绣,还怎会这样。”

“想不到月支王的眼睛完好无损,真是意外。”

玉裳狠狠捶了他一下,“你个紫老鼠别瞎说!你怎么进来的?这里戒备应该很森严才对。”

子岸会不会来救自己呢?

“我一百年前曾经说过,若有能接下我三招的女人,我就娶她为妻。”

紫沧掂起玉裳后衣领拖出浴室,“莲玉裳,赶紧换好衣服,子岸有要事找你。”

子岸笑:“我一解除你还不送我几巴掌?”

子岸回眸一笑,跟上玉裳的步伐。

她脑袋蹭蹭还不算完,直接抱住他的胳膊,抱得紧紧地,这才感到安心。

但当接触到子岸的嘴唇时,才现根本不是那回事。她立刻乱了心神,几乎无法思考。

玉裳看了一眼司墨,他还是像以前一样,像个老保姆似的,怎么刚才的谈话他压根没听进去?

随着房门的一声轻响,这里又恢复了可怕的宁静。玉裳攥紧被子,感觉十分想哭。

“墨儿,你能把你仅有的记忆力用在合适的地方吗?”玉裳有气无力地白了他一眼。

玉裳一时手痒,对着那张美到犯贱的脸用力甩去一锅铲——

司墨看了一眼,“现在正值落兰花盛开时节,他们在赏花,想去看?”

司墨回答:“大人说的对,我没有意见。”

这时一个仆人过来禀告:“主公,已经准备妥当。”

“那还能有假,所以——”丝露缓缓回头,昏黄的烛火从下往上照着她的脸,打上一片惊悚的阴影。“千万别碰,他很有这方面的强迫症哦——”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子岸现在应该不知道她是个女人吧……

“好吧,你想去哪?”

“玉裳,我知道这样拜托你确实不应该,可像他这样的国之大贪,岂能任由他。”

起初玉裳以为他是自信,后来自己越琢磨这句话,越觉得不对劲。

司墨拍拍玉裳的脸颊,若有所思地说:“按说这小脸长得还算不错,忽略你那暴躁的性格、平板的身材、没品的打扮,我就将就收了你吧,就当是做点善事……嗷!痛嗷!”司墨揉揉刚被玉裳狠狠拧过的胳膊,“你就是因为这样才没有男人要你知道不知——嗷!!”

她刚刚燃起的笑意瞬间灭了下去,“紫沧,你不会是……”

紫沧看着她,飞雪轻狂,嵌入他在风中翻飞的丝,他没有说话,任凌乱的丝胡乱遮挡视线。

她不自然地把手从他的怀里拿出来,紫沧突然浅浅一笑,白色的雪花飞过他弯起的唇角,划过一抹悲伤地弧度。“过了这么多次,我本以为可以忘掉你,可到头来……还是放不下你……”

紫沧的声音就这样突兀地撞进耳骨,她感觉像是有一盆冷水从头浇下来,浑身都凉透了。她抿紧了嘴唇,转过身子,没有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