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现役生没有点爱校精神吗?”瘦高的前辈眯起眼睛,“现在的后辈可真令人担忧啊。”

“哦,抱歉,我没有看。”迎着迹部鄙夷的目光,鹤见不自在的抓了抓鼻子,“我忙着……背资料呢。”

对方似乎在鹤见带刺的视线下颇不自在,互相局促的推搡着,终于有个胆子大的站出来,气势汹汹的冲她吼,“看什么看!暗恋啊!”

如何死一只鹤?

这家伙,从来都只听迹部一个人的话。鹤见在心里叹了口气,不再同他计较。“说起来。”将弄乱的裙摆理平,鹤见嘟嘟囔囔的问道,“你到底有什么事?”

她目光游移着,故意避开对方的目光。不知为何,最近她有些不敢去看迹部的眼睛,总是会莫名心虚。

“督促你完成工作。“迹部理直气壮,丝毫不为刚刚的粗暴命令感到愧疚。

”我说,那种敷衍又言不由衷的浮夸卷语,您不觉得讨厌吗?“鹤见叹息着。

”夸张过度的措辞起初令人有些恶心,然而看久以后,意外的觉得有趣。“迹部坦然的抚着泪痣。

竟然听到这种说辞,鹤见顿时哭笑不得,那么烂的文字被人说有趣应该高兴才对,可是在此之前的那句“有些恶心”还真是让人无法大度的放它从耳旁轻轻滑过。

真不愧是典型的迹部风格,连期待的愿望都能让人火冒三丈。简直任性到显得可爱起来,让人忍不住想微笑了。

可是……鹤见苦笑着低下头,后援团的卷语那种事情……

见鹤见不与反应,迹部迈近了一步,威胁般微微压低身体凑向她,“本大爷可不记得有允许你怠工,啊嗯?”

”我啊……“鹤见嗫喏着,迹部听不清那微弱的声音,不满的将身体凑的更近,仔细捕捉着那微微颤动的双唇出的声音。

“还是……你更期待被后援团长亲自督促工作?”他试探性的威胁道。

那双唇的颤动更加显著了。迹部的眉尖疑惑的皱起。

“三好鹤见。”他试探性的唤着。

刘海遮挡之下,处于阴影之中的双唇渐渐停止了抖动。声音也有如水滴般清晰起来,“那种东西,我不会再写了,一个字都不写了。”

猛然抬起眼睛,鹤见直视着迹部的眼睛。

“很抱歉,令你失望了。但那工作我不会再做了。”困难的吞了口唾沫,她努力挤出一个笑容,“后援团那边我也会去说清楚的。一直以来装出喜欢迹部君的样子欺骗大家的事情统统坦白,然后辞掉副会长职务。”

迹部侧过脑袋,似乎是难以置信的。他愕然的打量她良久,终于缓缓开口,“你了解那后果吗?你不怕……”

“怕。我怕得要命。”鹤见粗暴的打断了迹部的话,如同迫击炮般快的往外蹦着词语,“我一直都胆小,所以才欺骗大家装出合群的样子。就算现在,打算说出真相的我,也依然是个毫无进步的胆小鬼。可是,被指责也好,被报复也好,那都是我应得的。所以……”

她深吸一口气,仿佛得了安慰一般,“再糟糕的境遇我都会承担下来,绝不怨恨。”

的确,不是英雄,不是被选中的那个人。保护不了他人,也赢不了一场小小的知识竞赛,这里站着的,只有一个胆小的什么都做不到的撒谎精。然而,就是这可怜兮兮的期望改变的“愿望”,才是她三好鹤见的一个人的“勇气”不是吗?

至少这一次,无论将要面对的是怎样的高山,她都想翻越过去。因为……

“因为已经厌倦了啊。”仿佛已经得到救赎般,鹤见夸张的大笑起来。“说真的,每天每天都撒着一戳就破的谎言,忍不住会对虚伪的自己怨恨起来。可是人总是下意识的想要原谅自己,因而不得不中伤迹部君,拼命想要证明迹部君是个坏人,说服自己对迹部君的厌恶是合理的,才能让沉重的自我厌恶稍微舒服那么一点点。究竟是讨厌迹部君,还是讨厌自己更多呢?我已经受够了啊,现在,只想要轻松的生活下去啊。为此就算被憎恨,于我也是值得的吧?”

迹部没有做声,只是抬眼望向别处。

“随便你,愚蠢的女人。”半响,他冷冷声,“本大爷懒得管你。”

转身离去之前,鹤见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回过头,“啊,对了,赞美文那种东西,你喜欢的话,也许将来还会写哦。”

迹部不置可否的冷哼一声。

鹤见狡黠的眨了眨眼,“……前提是,迹部大爷的身上真的有无数令我拜服崇敬的高贵品格。”

“本大爷的品格每天都在闪耀着新的光辉。”迹部傲慢的抬起下巴。“只有你这愚蠢的女人看不到。”

“我想那一定是因为迹部大爷散的是红外线的缘故吧。”

锐利的眼风瞬间横扫过来。

鹤见眯起眼睛得意的笑了笑,“嘛,这些都得等我真正摘除有色眼睛,能够公正看待你的那天之后啦。那么,就此别过喽。”

……

豪言壮语是一回事,实践则是另一回事。站到后援团会长办公室门外,握着自己微微抖的手,鹤见深刻的体会到了这道理。

“会长。”在怒气值爆表的会长把开着天窗的会刊扇到她头顶之前,鹤见立正站定,严肃的开口,“请原谅,我三好鹤见有重要的事情要向你坦诚。“

横眉冷竖的会长将信将疑的把会刊暂且放下,扑闪着狭长的眼睛注视着她。似乎在估量着些什么。

深吸一口气,三好鹤见鼓足勇气大声宣告。

“事实上,我讨厌迹部景吾,从一年级至今始终如此。”

作者有话要说:我来了我来了~我来更新了~最近的点击真惨淡活该那么给我留留言,鼓励鼓励我吧!

打个滚~

46我们的作战

章四十六

“哦?”

诧异的上扬音,伴随半边眉毛高高挑起。那是会长高丽子心情不大愉快的先兆。鹤见心虚的吞了口唾沫,紧张的盯着她。

“你……”用嫌弃的眼神将鹤见从头打量到脚,上上下下几个回合后,高会长慢吞吞开口,“受什么刺激了吗?“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三好鹤见目前面对的正是左传中描述的此类景况。高过于缓慢的反应打乱了她原本计划中快刀斩乱麻爽快迎接暴风骤雨洗礼的快进键。就是这不到半分钟的短暂慢放,使那由”坦率的正义”所虚构出的勇气,以肉眼可见的度如潮水般从她的身边流失,令她重又变回那个胆小又缩头缩脑的“三好代表”。

当下,打回原型的鹤见惊恐的现,一分钟前那莽撞的行动已经令她彻底失去了退却的余地。更加不幸的是,此时此刻的她,却没有了足以承受起那后果的勇气。

那个义正辞严的神经病是谁啊!

支撑着足下的地板在摇摆震动。这种撕破脸的愚蠢坦率到底是从哪片不和谐的土壤里滋生出来的?明明和平退团的借口还有很多吧?因为弟弟的事情心灵受伤,因为学业紧张无以为继,对,还可以找忍足的爸爸开张神经衰弱的证明……

现在已经说什么都没有用了……

哭着道个歉说自己脑子抽了如何。虽然觉得如此骗过在多次团内斗争中立于不败之地的高会长几乎没有可能性,“胆怯代表”三好鹤见还是忍不住认真思索起——抱着会长大腿恸哭的效果会不会更好一些?

在三好鹤见几乎要将脑中妄想付诸行动之刻,高会长的及时开口,将那不理智的行动扼杀在摇篮里。

“你要坦白的就这些?”高漫不经心的将后脑勺仰向背部,眯起的眼睛里却放射出犀利的光芒,在鹤见的周身密集扫射。如果套用老式的眼刀比喻的话,高会长此刻的眼神一定就是传说中的阿姆斯特朗之枪,连人类的始祖都可以毫不留情的洞穿的那种。

此刻匍伏在地装疯卖傻还来得及。反正室内只有她和她两个人,满地打滚事后说自己抑郁症病也不算丢脸。接下来的片刻,因高运转而缺氧的大脑进入短暂性空白。当高的手搭上她的左肩,而她重又捡回思考能力时,鹤见现自己双膝未弯,肩颈连同后背一齐俯向地面,正做出滚到地板上的预备动作。

还是算了吧。悻悻然的吞了口唾沫,鹤见遗憾的察觉,自己连装疯卖傻的勇气都匮乏。她连怯懦都怯懦的如此平庸。

“我应该歌颂你的勇气?还是应该嘲笑你的愚蠢?”比鹤见略高一头的高微微弯腰,纡尊降贵的俯身到与鹤见双眼平视的位置,仿佛第一次认识她一般,带着好奇与探索,在鹤见乏善可陈的双目中搜寻着,“又或者在此之前,你希望我表现出震惊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