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要五角的。要不是天天见面,和店主混了脸熟,人家真不侍候他。翻了半天给找出个五角硬币,罗阳揣着跑回家,很虔诚地把三个硬币都洗干净、擦干净,这才开始抛,抛掉时候,手还微微抖呢。

按照大师说的,哪面是阴,哪面是阳,罗阳很仔细地给记在一张纸上。完事给大师打电话,说了一遍还觉得不稳妥,又给人家详细地了短信。大师回信:收到,算好后明日告知。罗阳这才踏实,一头倒在床上仰望天花板。大师说,要和小柔连心,才能帮她算的准。自己和小柔,连着心吗?

六这年头还有人相亲

虽然简宁很理解蓝芸,明确地说要自己想辙,可蓝芸在通话的那天晚上还是失眠了。她翻来覆去地想老公严道明的态度和眼神,他是什么意思呢?如此大方地想把名额让出去,显然是不打算留着自己用啊。连简宁都说,不能断了蓝芸自己的后路,怎么严道明就敢断呢?当初结婚的时候,你情我愿,从来没想过要讨论这个问题;如今,是不是要正式地谈一谈了?蓝芸回想着第一次见严道明的情景,很老土的,是自己父母的朋友周阿姨给介绍的,说小芸研究生毕业了,得考虑个人问题了。蓝芸的父母也替女儿着急,25了,常在一起玩的简宁都结婚了,蓝芸也该考虑考虑了。这么多年除了念书,女儿的情感生活一片空白。上大学以前,没男朋友对女孩子来说是件好事;可大学毕业以后,这样的女孩就成稀有动物了。不知道的,人家还以为这闺女有啥毛病呢!

蓝芸就是听了爸妈的动员以后去见的面。之前周阿姨说了,严道明是一家高新技术企业的老总,公司规模虽然不大,可注册在中关村,又是做it的,很有前途。严道明自己也是硕士出身,西安交大毕业,本来毕业后是可以留校的,可是自己不甘心,想出来闯一闯,就只身到北京闯天下了。现在,最艰难的时候已经过去了,公司运转正常,虽说不上是多大的款,可也能保证丰衣足食。最重要的,是他现在终于有时间、有条件考虑自己的事了。周阿姨的老伴是他们公司聘请的专家之一,严道明常去他们家做客。女人的天性就是好做媒,自从知道了严道明还是单身,周阿姨立刻在脑子里把认识的女孩过了一遍筛子。最后,她觉得蓝芸是最理想的人选。学历相当、男才女貌,就是严道明比蓝芸大了整整十岁,可这有什么关系?人家是老总啊!就这一条,甭说大十岁,就是二十岁也不是问题。

严道明看见周阿姨这么热心,实在不好意思拒绝。周阿姨问他自己的情况,他就交代说自己是西安人,西安交大的研究生,今年35,独身,有房有车。周阿姨又问他的要求。严道明想来想去,很认真地说:“不要太漂亮的,不要太年轻的,要懂事、沉稳,有正当职业。”周阿姨听见这几条真是心花怒放。此时的蓝芸正好留校当老师,大学教师,这职业够正当吧!懂事、沉稳,周阿姨是看着蓝芸长大的,从小就夸这姑娘真是文静,说话都不大声,从来不到处疯跑。不年轻不漂亮,这事可不能听男人的,这话嘴上说说可以,真见了面就不是那么回事了。你要真给介绍一个年老色衰的,他敢扭头就走。蓝芸可是既年轻又漂亮,而且是让人看着放心的漂亮,跟“轻浮”俩字不沾边。周阿姨心想,我就不信严总瞧不上。

还真如周阿姨所料,见第一面,严道明就看上蓝芸了。蓝芸呢,对严道明看着也挺顺眼。但是她不知道,她的感受和严道明是完全不一样的。对她来说,这是人生的第一次相亲。这个经历她甚至不好意思和简宁、小柔讲。她从心底觉得这种方式很落伍。她眼见着简宁享受着江心的追求,赵小柔浸泡在自己的单身情歌里,没有固定男友,可身边的追求者也没断过顿,自己却没有被异性追求过。不知道为什么,她在上大学的时候也反思过自己:要说不够开朗?其实也没到自闭的程度。是自己太孤傲了?她自问比赵小柔可是谦逊多了。其实,她们三个都是漂亮女孩,简宁的性格大大咧咧,有一点中性、有一点硬朗,很容易被男人从哥们过渡成女友;赵小柔凌厉拔份,很容易挑逗男人的征服欲。蓝芸则有着一种拒人千里的文静,在还没长熟的大学校园里,这种气质不会被毛头小子接受,蓝芸能吸引的,正是严道明这种有经历的男人。

严道明很清楚自己想要什么。在生意场上摸爬多年,虽然自诩是搞技术出身,但是场面上的功夫也是要做的,什么样的女人没见过?是不是冲钱来的,经他三两句话一试就能露底。初次见面,蓝芸给他的印象很好。这是他以相亲的身份见过的、唯一一个没化妆的女孩。他当面说出自己的赞赏,蓝芸居然脸红了,她很认真地解释因为自己实在不善于这个,而且已经当老师了,站在讲台上上课,还是素面朝天的好。严道明看出来蓝芸的紧张,赶忙解释,说自己欣赏的正是这种素面朝天。严道明说完就现,蓝芸的脸更红了。

傍晚分手的时候,严道明试探地想送蓝芸回家,蓝芸礼貌地拒绝了,说时间还早,自己坐地铁回去就可以了。把蓝芸目送进地铁站,严道明很坚决地给周阿姨打电话,说自己很欣赏蓝芸,想进一步交往,拜托周阿姨问问蓝芸的想法。严道明熟知相亲的每个步骤,他甚至有点急切地想知道蓝芸对自己的看法。他不敢说,一次见面就能锁定自己要找的人,但是他已经清楚地感觉到,蓝芸距离他的目标很近很近。

蓝芸还没到家,周阿姨的电话就来了。周阿姨兴奋地告诉蓝芸妈,自己的眼光有多么精准,严总对小芸的印象有多么之好,现在,成不成,就听小芸一句话了。蓝芸回到家,气还没喘匀,爸爸妈妈就围上来问东问西。老爸关心这人工作情况,性格如何,家庭怎么样;老妈问的是高矮胖瘦,显不显老——毕竟比闺女大十岁呢。蓝芸一一解答,实话实说。最后老妈转达了周阿姨的意思,问蓝芸的决定。蓝芸犹豫不决地说:“就是不讨厌。长的还行,说话也还行,别的没有了,没什么感觉。”老妈着急说:“这倒是行还是不行啊?”老爸说:“当然是可以交往了,刚见一面,你让姑娘说什么呀?有这个印象就不错了。”

后来蓝芸跟简宁说起这次见面,简宁也没相过亲,实在无法和蓝芸感同身受。不过简宁可以去打听,身边还有好多热衷相亲的人呐。打探了一圈,简宁向蓝芸汇报:“这个结果已经是相亲里的上上签了。99%的人相亲,都不想再见下一面。你这边‘不讨厌’,他那边‘很满意’简直就是上天作美!”有了简宁的鼓励,蓝芸才排除了心理的别扭,应邀赴了第二次、第三次约……到结婚那天蓝芸还想,要是当时问的是赵小柔,估计俩人早吹了。她都能想到赵小柔会说什么:“没感觉还处什么?这不是瞎耽误工夫吗?”蓝芸想这大概就是命吧,自己潜意识里说给简宁听,大概就想寻求一种支持,也许,自己早在另一个时空里就看上了严道明,只不过在这个时空的身体还不知道。所以冥冥中她把倾诉的对象选择了简宁而不是小柔。

两个人的婚姻属于水到渠成那种。严道明从一开始,就把蓝芸作为结婚对象来交往。他不承认这是功利心,他只是认为,自己的年龄不小了,已经不想再风花雪月地追女孩,他就想尽快稳定。之所以一开始就拒绝年轻漂亮的姑娘,是觉得自己肯定无法满足人家。没有精力玩浪漫,没有心思献殷勤,他有时候也觉得蓝芸跟自己是委屈了一点。不管怎么说,自己是蓝芸交往的第一个异性,她全然没有恋爱的经验,所有都要靠自己的引领,她在内心深处一定也是向往浪漫爱情的。他们连婚都结的是那么低调。严道明去西安把自己的父母接来,和蓝芸的爸妈一起吃了顿饭,之后两个人选了一天去登记。这婚就算结了。之后,严道明给自己公司了点喜糖,蓝芸给系里了糖。简宁和赵小柔是作为特别嘉宾被邀请的,蓝芸、严道明请她们吃了顿饭。简宁嘟囔着怎么也应该穿一回婚纱,照个婚纱照什么的。赵小柔更不吝,拉过蓝芸的手就说:“我说严总,我以为你得送一多大的钻戒呢?怎么连个圈儿都没买呀?怎么说我们蓝芸也嫁了一个老总,不能让我们这么寒酸吧!”严道明赶紧笑:“不敢不敢。我这叫什么总啊?再说不是我不买啊,是蓝芸不要!”蓝芸也说是,她觉得那些形式主义的东西不重要。小柔说:“你这老公真够实诚的。老婆说不要,你就不给买。还是舍不得吧!”简宁笑着说:“新婚燕尔,这些东西就不重要。就怕过几年,蓝芸想起来了,你严总就得补上。”小柔说:“就是就是。本来一个半克拉的就行了,到那会儿就得一克拉。蓝芸,咱还不要什么周大福周生生啊,咱就帝梵内,少于十万不行。”那天的饭桌上,严道明脸上在笑,可心里有点颤。多多少少,他也觉得蓝芸嫁的有点委屈,自己做的太低调了。尤其是当他现,自己真是蓝芸第一个男人的时候,他更紧张了。他清楚地记得,登记之后,蓝芸第一次住进他家的晚上,他一直能感受到蓝芸异常紧张的心。在他的环境里,他的控制下,蓝芸完全是无助的。他让蓝芸了解了女人的另外一个身体,看到蓝芸的慌乱、紧张,他甚至有点埋怨自己,觉得有些对不起这个小女人。

第二天一早,严道明拉着蓝芸去房地局做了一件事,把房子的名字改到了蓝芸名下。蓝芸还没从女性角色的转变中醒来,思维仍然处在紧张之中。她不明白这是为什么,这房子明明是严道明的婚前财产,是属于他自己的财物。严道明把房本交到蓝芸手里,说:“从今天起,我,还有房子就都是你的了。你是我们共同的主人。”蓝芸热泪盈盈地看着严道明,回想着简宁说的婚纱、小柔要的钻戒,让它们都统统见鬼去吧。

七峰回路转

早上8:30,简宁的手机响了。简宁反射似的从沙里弹起来,第一反应是节目又出问题了。拿起电话顾不上看号码,简宁气喘吁吁地就“喂”上了。那头是个微笑的声音:“简宁啊,我是老吕。”简宁的心加快了,结结巴巴说:“吕、吕主任您好,我给您添麻烦了。”吕主任笑呵呵地说:“我昨天很晚才看见你的短信,干嘛那么客气啊!我一会就去给你问问,不过呢……”简宁赶紧说:“吕主任,您千万别为难,是在不行就算了。”吕主任又笑了,说:“为难到不为难。就是时间确实晚了点。这样,如果这家幼儿园不行我再给你问问别的。我们这好几家幼儿园都还不错嘛!”简宁赶紧哈腰称谢,连声说:“那更好了。您说那家都行。这会儿了,只能是人家挑我们,我们不挑人家。”吕主任跟简宁要了帅帅的名字、性别、年龄,就挂了电话。简宁眼睛都湿了,自己对自己说,人家能打来这个电话已经是意料之外了。如果以后没有回音,也不能再去问了,实在太冒失了。

早上9:00罗阳的电话也响了。大师朋友经过小半宿的观天象、掐指算,终于算出了个“爻”。罗阳说:“兄弟,你就别跟我拽了。什么‘要不要’的,你就直接说,这到底什么意思。这书能不能顺利出,这老头能不能两天出院?”大师直叹气:“跟你们这帮没文化的真没法沟通。你这是把我当算命的了。”罗阳乐了:“您不就是算命的嘛?”大师又叹了一口气:“我们这是传统文化。用《易经》谋事,古来有之;我们有掐算的能力,可我们不是测字的骗子。”罗阳说:“是是是。您老身上扛的是继承传统文化的大旗,您做的是特深的学问。可我无知啊!麻烦您就别用术语了,您麻利地赶紧把结果告诉我就行了。”大师这才娓娓道来。总之呢,这人,一时半会是出不了院了。但是!但是赵小柔不会因为这事有什么影响。因为,她将要立刻面对下一个重要的任务。而且,这个活,对小柔来说,那简直是天上掉馅饼啊。

罗阳听的是云里雾里,大师说的是云山雾罩,基本上和说评书用的是一套语言系统,已然忘记了身上扛的传统文化的大旗,自由挥了不少内容。罗阳放下电话,想给赵小柔打,转达一下大师的主要意思。可转而一想,自己这不是找骂嘛。如果真如大师所说,这个作者的书黄了,那赵小柔肯定得急着忙着找下一本。至于是不是天上掉馅饼,那得看怎么说。就算是,赵小柔自己不承认,这是也不是;如果大师根本就是糊弄事,自己刚打完电话,人家那边出院了,书如期出版,那自己在赵小柔这儿可是栽大了。思忖来思忖去,罗阳想干脆不说了,本来小柔也不信,自己这么上赶,真不是买卖。

罗阳幸好没打这个电话。赵小柔从早上一起来就开始上火。作者家属打来电话,老头肯定是一时半会不能出院了,书稿呢,其实只差了一个结尾。但是老头是大学者,这个结尾只能自己来,让学生捉刀,他不齿。和出版社毁约,又不忍。老伴颤巍巍地给赵小柔打电话,说:“赵编辑,您看这事……”赵小柔能说什么?老头是出版社揽了好几年才给揽过来的一个作者。虽然老头的前几本书都不是太畅销,但老头在学界的名字响。每次出书,都有好多粉丝前去所要签名,每次签售会都挺好看。以前老头的出版社还动不动就给组织个讲座什么的,老头坐在那,俨然就是国学泰斗,讲什么都有人喊好。出什么书,都有媒体追着报。虽然老头那套东西并不大众,可如今什么年代?好什么的没有?甭管书卖的怎么样,反正每次出来的内容天涯上都有人讨论,夸的是真夸,骂的是真骂。热闹啊。要不是那个出版社换了总编辑,没太把老头当回事,老头也不可能这么顺利地换场子,被赵小柔两次登门就给搞定。当然了,赵小柔的功夫也没少下,知道老头的老伴腰椎不好,儿女又都在国外,是她跟闺女似的陪着去医院,找大夫。那些日子,老太太每周要做两次牵引,都是赵小柔陪伴护理。自己当了大半年的使唤丫头,就是为了把老头笼好,把这本正写着的书揽过来。谁知道啊,人算不如天算,本来社里领导都已经乐出了泡泡,大会小会都夸过赵小柔一遍又一遍了,这时候,老头住院了。赵小柔一边又开始扮演使唤丫头,一边还不能露出一点焦急情绪,真是苦啊。

放下电话,赵小柔做了几个深呼吸,给社长打电话,汇报情况。让小柔有点惊讶的是,社长今天情绪不错,还没听完小柔说的情况,就急急打断她说:“小柔啊,别着急了。我看这个事先放一放吧,反正老头已经答应把书给咱们了。咱们就把君子当到底,人家什么时候完全康复了,什么时候再说吧!”赵小柔心想今天这是怎么了,以往动不动就骂人的社长今天好和蔼啊。小柔刚接了一句:“那咱们的宣传、设计方案就都推迟了?”社长忙忙叨叨地说:“我正要跟你说这个事。你现在赶紧到社里来找我,昨天我刚拿到一个好项目。绩优股啊。咱们社里就你业务能力强,会笼络作者,你赶紧来,这活就交给你了。所有的宣传、设计,改头换面。推这本书就行了。赶紧来啊,我这就到!”

赵小柔不敢耽搁,赶紧换衣服下楼打车,跑着就进社长办公室了。社长一看见她,笑靥如花,说:“小赵啊,我这次拉来的可真是个宝啊。你知道《天下讲坛》马上要上的是个什么人?”小柔用眼神问:“什么人?”社长自顾自地说:“一个帅哥教授,张力。他这周三就开奖了,讲的是什么‘墨家儒家’的。不管他讲什么了,反正我很看好这个人。昨天我跟他见了个面,他已经同意把他的讲稿给咱们社,出书了。”赵小柔说:“他那稿子您看了么?”社长说:“这还用看。你不知道《天下讲坛》讲什么都有一帮人追么?以前那几个,书都出的火火的。我是一直盯着这块肥肉啊,可以前那几个教授都有自己大学的出版社,人家不正眼看咱们啊。现在这个张力,是不正眼看他们学校的出版社,聊了几次,就给咱们了。来来,这是他联系方式,你赶紧跟他联系。听说他是录一次节目讲四期。人家是拿着所有成稿才敢上电视,他是现上现写。年少轻狂嘛,你督着点,争取让他赶赶进度,最好在电视没播完的时候,咱们就能出书。”

赵小柔接过名片一看,自己学校自己系的,和蓝芸应该是同事。只是自己上学的时候没听说过这个人,想必不是师兄,可能是别的学校上学、分到这里的。赵小柔答应着出来了,不管怎么说,自己这边可以先喘口气了。听社长说,这教授年轻轻的,不至于也写着写着就住院了吧,那自己可真是背到家了。

下午四点半,江心给简宁打电话,怎么打打不通。江心这才想起来,简宁这个时候一般都在机房,机房是有屏蔽的,手机经常没信号。江心又给简宁办公室打,有小编导接了,果然简宁在机房。江心说:“麻烦你帮我叫一下她,我有事找她。”一会,听着简宁喘着气来接电话了,江心急急忙忙兴高采烈地说:“简宁,幼儿园园长给我来电话了。说有一个孩子因为爷爷奶奶不同意他上寄宿,退园了。她觉得咱们帅帅素质不错,就通知咱们去了。你听见了吗,咱们帅帅可以上幼儿园了。”简宁楞了几秒钟,忽然反应过来,是吕主任的电话起了作用。她在电话里跟江心半撒娇半抱怨地说:“你真以为是掉馅饼啊。是我找了人!看来人家真给帮忙了!”江心说:“我说呢!还是我老婆厉害!晚上我得好好慰劳慰劳老婆,想吃什么?”简宁忿忿地说:“这个园长怎么不给我打电话?这报喜的都找你,不好的才给我打!”江心乐了,知道老婆有功,开始翘小尾巴,开玩笑说:“你登记的是咱们两个人的号码。人家一看我是电视台的,以为是我使得神通呢,所以就给我打电话了,还特客气呢。她哪知道,我们家最厉害的是我老婆啊!”

简宁喜滋滋地挂了电话。回想这三天,自己如冰火两重,心大起大落,这回终于回到原地了。狂喜过后,简宁想着应该给吕主任打个电话表示感谢,但是又不知道怎么说,干脆又给去了个短信。极具感谢之词,自内心。吕主任很快回了一条短信,很简单,就是个手机里的“笑脸”,还有“言重了”。

八才子谁也扛不住

赵小柔联系上了张力。本以为张力会约她在学校里见面,结果张力把地点定在了距离tv最近的一家星巴克。张力解释是自己要在电视台开策划会,从中午一直开到下午三点半左右,保险起见,咱们四点见吧。赵小柔对全北京的星巴克都了如指掌,她爱死了榛果拿铁,

一听这个地方就油然对这位还没谋面的教授有了一丝好感。她提前到了,把咖啡放在桌子上后给张力短信,说自己就在靠门西边的第三张桌子边上,穿了一件淡紫色的连衣裙,很好找。

四点零五,张力出现在了赵小柔的桌旁。他站着冲小柔微笑,伸出手来自我介绍,很简洁地说:“小柔吧,我是张力。”小柔坐着,仰望着他,心渐渐渐渐快起来。她也伸出手握了一下,自己的手因为刚刚握着咖啡杯而暖融融的,可是刚一伸进张力大手的瞬间,小柔就感觉到,他比自己更暖。

一落座,张力就笑吟吟地说:“本来应该我先到,这样就可以请你喝东西了,没想到让你占了先。”赵小柔说:“是我约的您,当然我不能迟到。您想喝点什么?”张力说:“我刚刚点过了。一会服务员会送过来。我是这的常客,他们对我有优待。”小柔当然知道星巴克是自助服务,客人要自己点自己端。看着服务生笑眯眯地把咖啡端过来、和张力打着招呼,赵小柔相信,他来这的密度绝对不小。

张力呷一口咖啡说:“一般女孩子约地方,都是说左边右边。我一看你的短信,写着‘西边’,我就知道,今天要见一个聪明伶俐的女孩子了;不过我还挺失落的,聪明的女孩可不漂亮。没想到,是一个又聪明又漂亮的女孩子。我今天一定不能去买彩票了。”赵小柔固然是见过大世面的,什么样的赞美没听过?什么样的贫嘴没斗过?可是今天听见张力这番从“方向”切入的赞美,真有点“标新立异”的意思,有点扛不住了。赵小柔泛着微红的粉颊笑了,用咖啡杯掩饰这自己的害羞,用尽可能平静的语调问道:“这和买彩票有什么关系?”张力笑着说:“我已经中奖了,再买什么也不稀罕了。”

在星巴克里坐了将近一个小时,赵小柔才把话题扯到张力的书上。赵小柔一边回敬着赞美之词,一边把社长派她来的意图婉转道出。张力是何等聪明,马上听出了出版社的不安。他笑着说:“是不是不相信我能如期交稿呢?”赵小柔赶紧否定,她很真诚地说:“是怕您太忙了。我们社长知道您要上《讲坛》,还要给电视台当顾问,还要回学校上课,是怕时间上太紧。”张力笑着说:“你相信吗?这个世界上总有精力充沛的人。比如爱迪生,比如达芬奇,比如鲁迅。我可能就是这种人。所以鲁迅说,时间就像是海绵里的水。这句话,我可以与他共勉。我答应你们社长的事就一定会做到。小柔,你可以现在就给你们社长打电话,让他说一个最后期限,我一定如期交稿。告诉他,我可以马上签合同。”赵小柔此时的胃里充满了甜甜的榛果拿铁,脑子里充斥着软绵绵的赞美之词,在张力这番话里,她居然感受不到任何狂妄。如果这几句话是出自罗阳之口,赵小柔一定有一百一千句话等着回敬他。今天,在这个地点,面对这个人,赵小柔没有,不仅是嘴上没有,心里也没有。不仅没有,赵小柔还乖乖地按照张力的话去做,真的拿出手机给社长打了电话。社长听到能立刻签合同、立刻定交稿日期,简直乐坏了,说:“小赵我没真看错你,你赶紧盯住他,赶紧签合同。”小柔看见张力示意她把电话交给他,就在电话里说:“社长您稍等,张教授要跟您说话。”张力拿过电话,笑着冲话筒说:“李社长,我够朋友吧!不过我可有条件啊,我这本书的编辑就是赵小柔了。我这一半是冲你,一半是冲她。把书交给她我才放心呢!”赵小柔没想到张力会这样对社长说,没有思想准备,脸有点红。她听到了电话里社长的笑声,听见社长说“没问题没问题,小赵是我们社的才女,你们好好切磋吧”。声音好大,好像就为了让赵小柔听到。张力一面嘴上作答,一面冲着小柔微笑。在赵小柔看来,这笑容里充满了内容。

和张力告别之后,赵小柔做上回家的出租车,才想起来,这位张教授跟自己一个学校、一个系,社长让自己来可能也因为多这层关系,能跟他拉拢一下感情。可是坐在这一个多小时,赵小柔居然忘了把这层关系说出来。她仔细回想了一下,这里最大的原因是张力从一开始就掌握了话语权。赵小柔从张力说的第一句话起,就在跟着他的思路走。这在从前是不可能生在赵小柔身上的。想到这,赵小柔忽然有点气恼,恼自己今天有点白痴,居然没有把握住风向。但是她有有点沉迷,沉迷在张力的每一句话里。她坐在出租车的后座,第一次享受着这个城市拥堵的交通。她闭着眼,回忆着张力的每一个细节。她想起来,今天张力穿的是登喜路的西装上衣,里面的白衬衫似乎是阿玛尼的。他放在桌上的手机是苹果。在和自己说了20分钟以后,他忽然关掉了手机,他说不想被打扰,他非常愿意专心致志地跟小柔交谈。

赵小柔一直认定自己不是一个物化虚荣的女子。以前也有过身穿名牌、油头粉面的男人在她面前献过殷勤,她连正眼都没看过。她喜欢自然、干净的男孩子,从大学到现在,这个审美取向没有变过。但是在其他方面,她没想过。应该找个什么职业、什么性格、什么高度的男友。她甚至没想过要结婚。从心底,她拒绝过简宁和蓝芸那样的生活。蓝芸的日子太平淡,简宁一结婚就失去了自我。每天除了老公、孩子,她的生活里还有什么呢?以前面对简宁和蓝芸的热心,赵小柔的回答总是:我还没玩够呢。可是今天,当出租车停在搂下,她钻出车门下意识地抬头,看见了自家那扇没有亮光的窗户,赵小柔忽然有点难过,如果扇窗是亮着得该多好。

上楼的电梯里,赵小柔的手机响了。是罗阳。他还是按耐不住地来问候小柔了。小柔一边打开书包找钥匙,一边夹着手机听他说大师算的结果。开门、换鞋,就在赵小柔用脚寻找着拖鞋的时候,她听见罗阳,不,是罗阳在替大师说,她会因祸得福,得到一个更好的作者和更好的项目。小柔接下来就光脚站在了冰凉的地板上,电话那边罗阳说什么她都听不到了,脑子里只冒出了一个词“注定”。

第一次,赵小柔没有任何夜生活地愿望;第一次,赵小柔没吃晚饭地躺在床上;第一次,

她睡不着了。赵小柔想打个电话,第一个冒出来的人是罗阳。但是她扼杀了这个念头,因为刚刚和罗阳通过电话。而且就算打给罗阳,她又能跟他说什么呢?然后她想打给蓝芸。赵小柔又充分的理由支持自己怎么做。就算是了解一个作者吧,蓝芸现在和张力共事,总能有一些接触,总能给自己一些建议吧。

蓝芸对赵小柔忽然打电话来问张力的事感到奇怪。一听说张力要出书,蓝芸就更奇怪了。他出书不用自己大学的出版社么?作为副教授,出书当然是天经地义,以后评教授看的是什么?然家理工科的教授要看科研成果,他们这些文科教授就只能靠出书和出知名度了吧。要出就找学校出呗,怎么找到小柔的出版社了呢!小柔解释说,出的不是新闻专业的书,而是上《天下讲坛》的讲稿。蓝芸明白了,问小柔,你想了解什么呢?赵小柔尽量用和以往一样的语言风格说:“问问这人怎么样呗?靠谱不靠谱?学问过关不过关?身体怎么样?别再跟我这回这老先生似的,还没怎么着,先把自己撂医院里了。”蓝芸笑着说:“人呢,我没怎么接触过,是在不好判断。学问呢,听说他现在没什么时间给本科生上课,系里对他意见挺大,我也没法说。不过从来没听说他研究过孔子,他也没在学校开过这门选修课。”对这个答案,赵小柔实在不满意。她嘟囔了一句:“肚子里没有货他就敢去央视给全国人民讲课吗?是你们系里没给他表现机会吧!”蓝芸说:“这个我就不知道了。不过我听说他一直是《天下讲坛》顾问策划什么的,可能跟这个有关吧。”“他结婚了吗?”赵小柔愣头愣脑地问了一句,自己都吓了一跳。蓝芸说:“好像没有。没听说他有老婆。他不住在学校,就是有也看不见。”

九他不能生?

蓝芸本来正要和严道明谈一谈要孩子的事,赵小柔的电话打乱了她的计划。听着赵小柔头一次关心起一个异性的私生活,蓝芸有点诧异。继而又想到小柔也应该关心关心异性了,也就释然了。但是这个人为什么是张力?蓝芸和张力接触不多,只感觉张力平时衣冠整齐、名牌加身,有一些傲气,和系里那些一辈子谦卑的老教授不一样。但是具体这个人有什么不好,蓝芸说不出来,只是想到如果小柔今后和张力交往了,那对她们三个人的友谊来说,有点考验。蓝芸会别扭,简宁呢,可能会无所谓,但是蓝芸知道,简宁从骨子里是不接受张力这样的人的。她不喜欢。

赵小柔很详细地问蓝芸张力的情况,问怎么她们上学的时候对张力一无所知?他既然这么优秀,怎么系里的老师从来没提起过有这样一个师兄呢?蓝芸说张力的本科不是在咱们学校读的,他是师大的本科生,在咱们学校读的研究生,后来留的校。听说读研的时候,一边读一边已经在央视干活了,所以对媒体很了解。如果不是分配那年被央视虚晃了一枪,他是不屑于留校任教的,志不在此。当年接收他实习的主任一直许诺他可以进台,可到最后却没消息了。张力也一直以为自己是央视的人了,根本就不屑于去别的地方找工作。最后这件事黄了,张力在7月份的时候灰头土脸地回到系里。那个时候,他的同学们都已经各奔前程。听说那段时间张力每天晚上在宿舍楼下砸酒瓶子。最后还是张力的导师,惜才心切,为张力跑下了留校的身份。这段往事在看不惯张力作风的老师嘴里口口相传,蓝芸听到过不止一次,也听到过不止一个版本。最离谱的是传说张力为了能有留校这最后一条船,还给导师跪下过;还献过身——当时主管研究生留校的是一个年过四十的老大姐,一直未婚,正闹更年期,很不好打交道。云云。最后这个版本,蓝芸听了,就当一个恶毒的段子,从来没相信过,当然也就没跟赵小柔说。她对小柔的介绍,只限于“师大本科,咱们的研究生,然后留校”。她觉得自己从来不可能扮演长舌的角色,更何况是对自己的同事。挂上电话,严道明有点讨好地过来问是赵小柔吗?蓝芸说是,可能小柔看上了我们系里的一个老师。严道明笑了笑,说,“赵小柔也该找人嫁了。就是能找着一个扛得住她的人,也不容易。”蓝芸叹了口气,眼睛看着别处,貌似不经意地说:“我们三个,如今小柔都要嫁了,简宁的儿子都上幼儿园了。我什么时候当妈呢?”严道明知道今天自己是躲不开了,坐在床边上,对蓝芸说:“你不是说要考博士么?咱们在大学里当老师,如今怎么也得弄个博士当当啊。你现在条件这么好,好几个博导都说很欣赏你,咱们先把博士念了好不好?”蓝芸对严道明说:“这两件事不冲突。我只是想计划一下。念博士,需要两年,我可以在第二年的时候怀孕啊。我今年已经了,30岁怀孕已经算晚了,博士一念完,孩子也就该生了。在休养三四个月,我又可以去带学生了。国家都允许博士生可以结婚生子,我们系里又不是没有先例。”严道明没想到蓝芸早就计划出了时间表,有点着急,忙着问:“那访问学者呢?你不争取了?”蓝芸这两天几乎把这个茬忘了,严道明一提醒,她楞了两秒钟,很坚决地说:“这个以后有的是机会。如果你同意要孩子,我就放弃出国。本来也没说就是我,我明天就可以去找系主任表态。”严道明这回是无话可说了,他不明白,生孩子,对蓝芸就那么重要么?蓝芸也不明白,严道明为什么就这么不想要孩子?

蓝芸想,反正今天已经把话题开到这了,干脆就要个说法吧。她问严道明:“你是不是不想要孩子?”严道明有点紧张,继而说:“我是没做好思想准备。一个人生活了这么多年,然后有了你。我觉得突然来个孩子,会把咱们所有生活都打乱。你看,很现实的,谁给咱们带?躲一个孩子,家里要多出好多人。保姆啦,老人啊,上幼儿园之前就没个消停。还有,一旦要了孩子,咱们这房子是不是就不够用了?咱们是不是还得换个地方?买个再大些的房子?我一想起来就紧张,太麻烦了。”

蓝芸诧异,严道明说自己没有思想准备,可是怎么想的这么多。她回想起简宁刚结婚不久就怀孕的情景。简宁邀请蓝芸和赵小柔去她们家吃饭,江心在厨房里一通忙活。蓝芸不过意地说,要不要进去帮忙啊。简宁坏笑着表示不用。江心从厨房里探出半个身子乐呵呵地说:“你们谁也别进来啊,就把我老婆陪好就行了。老婆,告诉她们吧。”简宁一脸骄傲地宣布:“我怀孕了。你们就要当姨了,回去准备红包吧!”赵小柔尖叫了一声,说:“刚结婚就要孩子?你有没有搞错?”蓝芸也说:“你们这计划的早点吧?”简宁一副大大咧咧地样子说:“谁计划了。他自己来的。上帝什么时候给,我就什么时候要。有什么不好?”赵小柔咬牙切齿地说:“肯定是江心预谋的,让你一结婚就生孩子,栓上你,这回啥都别想了。”简宁还是大咧咧地说:“我觉得挺好。我问医生了,人家说母亲越年轻对孩子越好。我早点生,和他一块成长,多有意思啊。”蓝芸说,那到时候谁给你带啊。简宁器宇轩昂地表示:“自己带!”

蓝芸清楚地记得,那一年,简宁24岁,刚结婚。蓝芸自己还没研究生毕业,赵小柔还在每天疯玩。简宁时不时就告诉她们她孕期的幸福生活,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江心做的一手好菜,把四川菜、北京菜南北兼容,做的爱吃辣的简宁心花怒放。江心还去保健医生那里抄来一份菜谱,贴在他们家最醒目的位置,大大地写着标题:宁宁怀孕的幸福生活。尽管赵小柔老说江心这是居心不良——江心是家中独子,从小就被封建观点洗了脑,一心要传宗接代。赵小柔还很恶毒地说:“简宁,我看你们家江心一心让你生儿子。这要是生出个闺女,他保证翻脸。”简宁来了一句:“他敢!”蓝芸问:“你想要什么呢?”简宁说:“什么都好。如果是女儿我更开心。我就可以天天给她买漂亮衣服,把她打扮成小妖精。要是儿子,我就让他三岁学扫地,四岁学刷碗,五岁学做饭。我们家两个男人侍候我,多美啊!”赵小柔鄙夷地说简宁这是做白日,而且一口咬定江心有重男轻女的封建思想。怀孕6个月的时候,蓝芸问简宁要不要找人照B给看看,到底是男孩还是女孩。简宁很坚定地说:“不用!江心说肯定是儿子!”蓝芸惊诧地认为简宁怀孕后智商都低了,江心又没长着透视眼,他怎么那么肯定说就是男孩呢!赵小柔迫不及待地说:“你看!狼子野心吧。我说简宁你真得做好思想准备,这要是闺女你可怎么办呐?”

简宁说不往心里去,却还是忍不住要问江心。自从远在四川的公公婆婆知道简宁怀孕了,就两天一个电话地打来问候。这份关心不免让大大咧咧的简宁也心生紧张。她很认真地对江心说:“你要是敢重男轻女,我就抱着孩子跟你离婚!”江心赶紧说:“谁说谁说!我哪有那么老封建。我就是感觉一定是儿子。父子连心嘛,我经常都能见他,一个白胖胖的小男孩,跟我贴脸。你说,这能不准吗?”简宁说,那明天我就去照B,看看到底是男是女。江心说:“不要!不管是什么都是我的!”

蓝芸和赵小柔是第一时间出现在医院的。她们俩先后接到了简宁的喜讯,是简宁自己打的电话。让蓝芸很惊讶的是简宁声如洪钟、一如既往,根本没有产妇应有的虚弱、无力。简宁很高兴地跟蓝芸说:“亲爱的!我生了,男孩!”然后,蓝芸和小柔就齐刷刷地赶到了。看见躺在简宁怀里那个红扑扑的小柔团,蓝芸立刻心生爱意。赵小柔乐个不停,说:“真是个小老头哎!”简宁也笑,说:“这会还好点了呢。刚生下来的时候,一脑门褶子,可逗了!”江心嘴都合不拢,忙着接各路的贺电。远在成都的爷爷奶奶接到电话就立即动身了,要买最近一班的机票往北京赶,奶奶听见得了个大孙子,当时就哭的稀里哗啦。赵小柔说简宁:“你命不错。这回没后顾之忧了。”蓝芸说:“是江心命不错!刚结婚就怀孕,一生就生了个儿子。”赵小柔说:“江心,你说实话,要是个闺女你是不是就疯了?”江心笑嘻嘻地说:“那就再生一个呗!反正我们都是独生子女,可以要俩!”小柔说:“怎么样简宁,你老公的狐狸尾巴露出来了吧!”简宁说:“他就是这会说说,刚才都吓傻了。还有功夫想是男是女呢!’

这话没错。简宁的预产期提前了。好像生男孩的都提前,生女孩的都错后。本来今天应该是检查的日子,简宁每一周一检,每次都是自己去,用她自己的话说,她这是皮实惯了。这一次,两个人一块下楼,江心本来是要去上班的,结果在电梯里看见了邻居。邻居大姐看着简宁的肚子,很关系地问了一句:“要生了吧?”简宁笑着说还有两周吧,今天是去检查。大姐说,这要不查啊还没事,一查就得给你鼓捣出来。江心听着心里一动,觉得不踏实,就跟简宁说,还是我陪你去吧。

到了医院,别的都查完了,到了胎动这块,医生听了半天,说孩子怎么不动啊?简宁说,他都是晚上动,一道夜里就踢我,白天是不怎么动。医生就开始对着简宁的肚子敲,现实用剪子敲门,然后是敲金属盘子,敲的屋里都待不住人了,还是没动静。医生说,住院观察吧,得看看到底怎么了。

简宁当时就进来观察室,监测胎动。江心在外面焦急地等,不知道简宁什么时候能出来。病房里一会来一个大夫一会来一个大夫,最后一个大夫跟江心说:“孩子的胎动不是很正常,我们想进行人工干预。”江心吓了一打跳,连忙说:“您怎么干预呀?是要剖腹吗?”医生说:“我们先上催产素试试,如果不行,再考虑剖腹。”江心问:“上来催产素就管用吗?”医生说:“那要看个人情况了。有人管用,有人打三天都没动静。先试试吧。”

上午九点半,简宁被打上了催产素。因为是在观察室,江心不能进来。简宁一个人躺在病床上,手边有手机,对面就是一个大时钟。不到半个小时,简宁开始疼,她看着表,十五分钟一次,十分钟一次,五分钟一次。简宁给江心打电话,说老公我可能要生了,你叫大夫吧。自己话音未落,简宁就听见江心在楼道里大喊“大夫大夫,我老婆要生了,您快给看看吧”。大夫进来看摸了摸,冲着门口就喊:“家属!家属!赶紧进来!帮我把她架产房去!”江心蹬蹬蹬跑进来,看见简宁正咬着自己的胳膊,胳膊上满是血痕,简宁已经疼的失去意识。江心上来就抢胳膊,伸着自己的手臂往简宁跟前送,说,宁宁你咬我!你咬我!大夫气急败坏地吼:“赶紧赶紧,帮我把她架下来,送产房!”江心这才醒过味来,急急忙忙上来架简宁,简宁的意识都有点模糊了,从床上下来下意识地就跪到地上,裸露的膝盖“砰”的一声磕在水泥地里。

江心帮着大夫把简宁架到产房,医生一面消毒一面说:“使劲啊,使劲!”一面冲楼道大嚷:“赶紧赶紧,一个急茬要生了!”简宁迷迷糊糊中听见金属器械在金属盘子里摔摔打打的声音,又听见江心怯声声地问:“我能在这吗?”最后听见大夫大声斥责:“出去出去!你不能在这!”

忙活了不到半一个小时,帅帅就生出来了。守在外面的江心给岳父岳母打了电话,给自己爸妈打了电话,给单位打了电话——请假。电话刚打完,简宁就被推出来了。江心第一次看见了自己的儿子,躺在简宁的臂弯里,胎毛竖着,一副愤世嫉俗地样子。江心的眼泪下来了。那一刻,他已经想不到这个生命是男是女对自己有什么重要了。能看见平安的老婆,平安的孩子,才是万金不换的。

生完孩子的简宁很快就恢复了神采奕奕的往常模样。一个病房里住了4个产妇,就简宁年纪最小。当天下午医生来查房,说只要不是剖腹产,生完了半天最好能下地活动一下。简宁听见之后就下了地,虽然还很软,但是已经可以慢慢行走了。她把江心的紧张样子当笑话讲给蓝芸和赵小柔听,说自己疼的已经迷糊了,江心吓得更迷糊。看着简宁那条伤痕累累的胳膊,赵小柔咬牙切齿地说:“打死我也不要生!”蓝芸嘴上没说,可是心里却和小柔正相反,她充满了向往,想什么时候才能和简宁一样,自己也能化蛹成蝶,从女孩子蜕变成女人;什么时候在自己的臂弯里也能躺着一个完美的小生命。

那个时候蓝芸还没结婚,还不认识严道明,生孩子还八字没一撇。现在不同了,她有了自己的家庭,有了老公,她想当母亲。她今晚和严道明的讨论无疾而终,严道明既不说同意要孩子,也不说不同意。蓝芸从严道明闪烁的言辞里品察觉了一点异样,她注意到讨论孩子的时候,严道明的眼睛总是看着别处的。难道他有难言之隐吗?在那一刻,蓝芸的心里有一点不好的预兆:难道严道明不能生?

十从小套牢

为了慰劳老婆,江心做了好几个好菜,看着简宁和儿子帅帅狼吞虎咽地吃。说出来也是白领,可是一吃上江心做的饭,简宁就不顾及形象了。太好吃了。最简单的一个香辣排骨,可以让简宁干掉两碗白饭。好在简宁从不要求自己骨感,江心也经常灌输“女人要丰满”之类的言论,简宁吃起东西来可以无拘无束。就是有一点,简宁生来脾胃弱,这顿吃饱了,下一顿就得空空,不然会出毛病。所以,也吃不太胖。就是每次看见简宁不顾形象的大吃大喝,江心就跟老婆开玩笑:“人家都说要想留住男人的心,先要留住男人胃。我们家倒好,彻底反过来了。把老婆的胃算是真留住了,赶都赶不走了。”简宁嘴里啃着排骨,没工夫接话。江心又叹气,说:“唉!我的胃谁留啊?我就自己挽留吧!”简宁笑死了。

吃完饭简宁跟江心商量,九月份帅帅就要上幼儿园了。还有两个多月的时间,应该让帅帅学点东西了。不然,现在幼儿园里的孩子都多才多艺,恨不能刚6岁就能考托福,咱们儿子啥都不会,过集体生活会自卑的。江心说,咱们早点吧!等上了中班再学也不迟呀。简宁说,中班就晚了。我打听了一下,现在什么都是从小班学起,少年宫各种班的招生都是从三岁开始。6月份帅帅已经满三岁了,改开始学了。你只管在思想上支持一下就可以了,具体工作我来。江心说那我就不言了,老婆你定吧。到时候别叫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