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虽有些怔愣,还是朝姬谦拱手道:“学生才疏学浅”

姬谦道:“巡盐御史五年换了三个,这回我欲用许文琅。”

亲卫眨了眨眼,好像想起什么似的,对着护卫领耳语一番。

他虽急于求成,却也不是不知事的,王爷既将此事交给他,又派了暗卫护持,想必已将此事了解了个透彻,有七成是想送他一份功劳,但他并不想同沈襄说这些,他知道,沈襄是真的关心他。

“连环之策本该环环相扣,此番瑜林虽是隐得彻底,却也意外难料。”

但偏偏这事扯上了一个禁忌斩白鸭。

苏明音一听便急了,忙道:“侄儿并无大碍。”

苏明音,可是她的心肝肉。

沈襄坐在床沿,看着爱徒的病容,眉头深锁。

沈瑜林同陈延青本是打着一样的主意,前后也不过差了几句话的工夫,待沈瑜林安排的青楼女子匆匆赶到时,却只见了一只猪头。

那鬼差本被纪瑜林一身煌煌禄气震得脚软,此时又见他微微低下姿态,心中更是抖抖瑟瑟,几乎不敢抬头,结结巴巴问道:“可可是御朝平平启十三年生人?”

这大概是一场恶作剧?

写到一半,门吱呀一声被推开,风雪呼啸着刮进了些许,又被来人关在门外,却是锦绣。

沈瑜林听了这话,轻笑道:“却是叫卫兄见笑了,瑜林虽量浅,倒也能饮上些许。”

“来人!来人!本夫人要去佛堂!”

他的瘫症是后天落下的,有了名医调养自然痊愈得快,如今也只是腿脚无力,不能久站罢了。

沈瑜林站起身,双目直视陈延青,朝他屈身一礼,道:“当初我母子于将军有恩,还望将军仁义,放过我母亲。”

他支吾一会儿,忽地露出一个羞涩的笑,眼中好似在光,连声音都在打飘。

他倒背论语时,父亲正亲手教庶兄练画。

……

贾环回身,忽然苍白了脸色,咬住唇,只怯怯懦懦地磨蹭着。

见陈延青闷声不吭,陈延玉脸上笑也挂不住了,面色渐渐沉,“哥,咱别这样行吗?哥!!”

若照原先构想,待他入仕为官后怕是再脱不开她挟制,单单一个侍疾停职便能困他一生。如前世父亲受几位庶母挑唆,装病示人,斥他不孝,生生让他在从四品员外郎一职上拖了十年,若非他意外救了圣驾,只怕一辈子都只是个无权无势的驸马。

说着,扭头便走,寻常人只道他是清高自傲,若是熟悉之人,必能看出他背影里落荒而逃的意味。

不是他胆小,而是唐应泽此人

沈瑜林坐在沈府正厅右主位上,连连灌了两口茶才压下心中惊骇,什么唐应泽,明明是季应泽!

史载季天扬之子季应泽化名唐应泽,于殿试上刺杀晋高祖未遂,后遁入海岛,再不可寻。

若非方才心念电转之间做出当年那副孤高轻狂模样,他还真怕露了破绽。

季应泽季应泽

沈瑜林眯了眯凤眼,负在身后的左手一下一下地敲着椅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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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连三天考下来,虽较前世那场轻松些,还是很疲累,沈襄便免了他三日请安,沈瑜林回了梧桐院,蒙头睡了一场。

醒时额角酸痛,沈瑜林闭了闭眼,只觉脑中塞满了试题,沉重地很。

外头新月如钩,正是深夜,沈瑜林也懒得唤人,自穿了衣裳出府。

晋时还没有宵禁,繁华之地更设了夜市,极为热闹,沈瑜林一路行来,心中倒也不似初时荒凉。

寻一间小酒馆,略点几道家常菜式,听着四周喧闹,他闭上眼,却只觉得心中一片清明。

夜风还是偏凉,沈瑜林一口冷酒咽下,腹中微暖。

金榜题名,入仕为官,步步为营,封侯拜相,这偷来的一生,会是前世的重演罢?

为何不见欣喜,惟余茫然。

一壶今朝酒饮尽,沈瑜林已是薄醉。

放下一块碎银,摇摇晃晃起身,刚出了店门,却是撞进一个温暖的怀抱,醉中本就瘫软,沈瑜林微挣几下,就倚着那人,不动了。

“这王爷”

耳侧有一道尖细的声音传来,沈瑜林厌倦地蹙眉,含混不清道:“闭闭嘴”

姬谦拢了拢怀中少年微微凌乱的丝,瞥了一眼身后侍从,道:“回府。”

说着,放轻了动作将沈瑜林抱起,朝他的车驾缓缓走去。

李平盛一巴掌扇在自己嘴上,“叫你多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