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前的卫士朝前动了几步,带了些犹疑,鲁鹿一个大步到了目平的身前站定,卫士齐刷刷停住了脚步。

黑夜再次笼罩了沉沉帝都。镇国将军府内,两只透着昏光的灯笼渐渐朝上房游移而来,走得近了,看清那灯笼后是长长一队荷刀执戟的卫兵。知道是来接替自己轮班的,卫尉头目丁奎伸了个懒腰,迎了上去。

太宁宫中一夕生变,王家如鹰鹞冲天,转眼得势。父亲没两天就立刻抱病上疏请辞,闭门不出,严令萧家族人不许任何动作,直到现在。

步效远猛抬头,赫然看见张龙正晃了过来。

她是这样的美好。这样的忧伤和惨淡不该出现在她美丽的眼眸中。他愿意终其一生,用他身体里的血和手上的刀来捍卫她的尊严和高贵。

刚才从北夏士兵露出的满面喜色和听来的只言片语中,她知道这一路过来的目的地应该快到了。如果在她被带入北夏境地之前,还没有救兵出现的话,那么自己以后想再获救,就真的难如登天了。

昌平已经缓缓站了起来,踩在地褥上,扬起下巴盯着他,并没有说话。

步效远看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目眦欲裂,劈手从边上一个有些吓呆了的吴拓士兵手上夺过了一把薄刃弯刀,飞了出去。

步效远入宫见过西戎王和摄政王叔,议定派出中昭和西戎联合的一支军队,由步效远为主将,西戎为副将的,即刻就发兵增援。

步效远吓了一跳,再想拉她,她已经跳上了台阶,身影转眼就消失在门口垂挂的帘幕里。

鲁鹿厉声呵斥,猛地拔出腰间金刀,围了过来的卫兵被他镇住,纷纷后退了几步。

步效远每天都会和戎阳郡守碰面,互通派出的探子得回的有关吴拓残余的消息。奇怪的是,吴拓一党却仿佛钻入了地底,静悄悄地全无消息。戎阳郡守渐渐有些放松下来,大约是觉得吴拓被前次的武兰一战打得魂飞魄散,就算还有残余也不足为俱,从此大可高枕无忧了。只是步效远却总觉得这平静来得有些诡异,搜索和防备丝毫没有松懈。

“唔唔……,还酸呢,手都抬不起来……,你再给我揉揉……”

值守城门的西戎士卒看见步效远来了,一阵小跑迎了过来。浅草微露整理

昌平见他脸上现出为难之色,心里刚有些消下去的火便又突突蹿了上来,盯着他怒道:“现在大战既然已经消停,留下兵马也不过是和西戎军士一道留守为防万一,军中那么多人,我就不信非要你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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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效远的心颤悠了一下。

她微微动了□子,脚尖终于碰触到了他丝滑的她难受,要我帮她……

“你还说!为什么这么晚才来?”

步效远刚出营帐,远远就看见无数个人头在朝自己这里张望,有些尴尬,急忙紧赶了几步上去,到她身边低声问道。

步效远这一夜不能再像昨夜那样靠近她了。驿馆被森严的守卫围得像个铁桶。

步效远这才如梦初醒,急忙抓住了她的两只手各自亲了一下,低声哀求起来:“都是我不好,我说错话了。我不想做那个了行不行?你开始不是叫那个仪仗官问怎么只有我一人来迎接吗?其实后面还有一大堆人,只是我想早点见你,这才撇下他们先赶过来的……,你身上酸痛,我给你揉揉……”

步效远愣了片刻,低头看了下他刚才塞到自己手上的小册子,见空无一字的封皮起卷毛边,已经看不出本色了,瞧着像是快被翻烂的样子,心中好奇,随手翻了一下,手一抖,整个人就僵住了。见那页面上正画了一男一女床戏,二人皆是赤身露体,纸张颜色虽有些发暗了,男女体肤却是纤毫毕露,神态栩栩如生。

***

他把信塞回了怀里,没有犹豫,立刻就调转了马头,朝着来时的方向疾驰而去。

她哼了一声。

群臣这才隐隐有些明白,只怕是女皇早已经有了盘算,刚才询问步效远,不过是个由头,借他口把自己的意思说出来而已。见局面已定,也就只能纷纷附和了。

她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不是叫他主动,而是她主动吗?

她之前只是一时兴起,这才逗弄他几下的,刚才那感觉也不坏,这才没和他翻脸,但是,根本就没打算再来这样一次经历。

“你去哪……”

水榭中的藕荷已经凋尽,只余几杆残茎立在水面之上。

“可是我占了你的位置,你不能写字呢……”

“傻丫头!”阿杏娘忍俊不禁,轻轻打了下她一巴掌。阿杏不服,嘴里轻声嘀咕着:“她就是没吃完么。才吃这么一点,风都能吹走,怎么给效远哥当媳妇!”

步效远的心开始怦怦地跳了起来,全身发热。此时的她,露在衣领外的一截白皙脖颈被烛火映照得泛出了如玉般的光泽,整个人看起来是那样的娇弱温柔,就像一朵盛开的海棠,仿佛只要他伸手轻轻一揽,她就能扑跌进他的怀里任他蹂躏疼惜。

鲁鹿一直留神在听着步效远的应答,等听到他被公主“督促”着读诗词经书,一时忍不住,话就冲口而出了。本来是想说“妇人之见”的,突然想起御座上的皇帝也正是个女人,这才硬生生忍住了,改口说道:“步驸马,老夫见你为人忠直,一身武艺,如今边境不平,驸马不去想着报效安国,堂堂一伟男子,怎的整日任个妇人拿捏,去读那劳什子的诗词经书做什么?”

雨后的山间月色,显得十分皎洁清朗。昌平出了柴门,站在那里,独自对着挂在山峦道。

“没……什么。”

来不及多说什么,一块巨石已经凌空朝着她的马车的顶棚直直砸了下来。步效远猛地从马上飞身而下,怒喝一声,整辆马车竟被他生生朝里斜推进了几步,而几乎就是同一时刻,轰一声,巨石已经重重砸在了马车原本的位置上,连筑起路面的石板也被震得碎裂成了无数大大小小的碎片。

又一个夜幕降临了,手执戈戟的卫兵在黑暗中把守着行宫的各处要地,他们行走时,盔甲擦动发出的轻微响动和远处传来的虫鸣,成了这安宁的夜里四下唯一能听到的声音。

端木遥看了眼立在一边一语不发的步效远,有些心虚,嘿嘿干笑了两下:“多谢皇姑母谬赞……”

步效远默默看着他。一种奇怪的感觉慢慢从他心里生了出来。他觉得这个名叫蘅信的男人,他刚才说的那一番话仿佛并不是说给他听的。他觉得后背仿佛有些异样,猛地回头,看见昌平身后跟着茯苓和余甘,不知道什么时候竟已经悄无声息地站到了自己的身后,正冷冷清清地盯着自己和蘅信。

“第二,不得宰猪杀牛。”

“若是对不出来,或是联得不好,则要罚酒三杯,这样才算公平,诸位看可好?”

“转过来!往后不许背对我说话,听见了没?”

昌平凝神,隐隐听见元凤殿外传来司时官拉长了声调的报时声,转身慢慢地朝前而去。她知道,片刻之后,她就会坐上饰有金色云凤花朵的皇家马车,在卫尉寺天武仪仗的护送下,跟着紫色华盖的引导,从太宁宫的南门驶

两年的时光流逝而去了。她的那一头曾经在幽暗中软软凉凉地缠绕在他脸庞脖颈之上,撩动了他无限情思的长发,现在整整齐齐地向上拢着,一枝耀眼的金色凤钗紧紧地攀附在了乌黑的云鬓之后,露出了她洁白温腻的一段后颈。

“步卿,你要何赏赐?”

断臂的武功郎这时从地上捡起自己的断臂,重重跪在了公主和女皇的脚前,叩头请罪:“我有辱陛下和公主颜面,求赐死。”

初九日,艳阳照满天。太宁宫玄武殿外的宏大演武场中,皇家旗帜迎风猎猎,年轻的羽林军儿郎们身穿沉重的铁灰盔甲,手执戈戟,静默而整齐地列队立着,当太阳投射在了冰冷的刀戈尖锋之上时,那里就会泛出一道肃杀而刺目的光。

马车没再停留,立刻朝着城北的方向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