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印象中的这双美丽的眼,流露出的从来都是骄傲的,盛气凌人的神情,就算是从前和他亲昵时她露出的小女儿娇态,那也是带了几分由不得他抗拒的热烈,如火辣绽放的玫瑰,而不是像现在,连笑容都带了几分惨淡。

元炬半真半假地道了一句,转头朝愣住的侍女喝道:“还不快搀起来!”

帐帘被猛地掀开,昌平眼前亮起一片火光,见元炬一只手捏了只烛台弯腰进来,满脸的怒色。

他的最后一戟,重重削在了对方的马腿之上,一阵嘶鸣声中,步效远腾身从马背上跃了下来,落到了地上。他微微冷笑,一扯马缰,挥戟挑开了拦住自己的一个士兵,从他身上踏马而过,夹紧马腹往回跑。

神女节过后第五日,发生了一件事情。武兰城守备杀出一条血路,派了人快马送来急信,隐匿多时的吴拓收拾旗鼓,率了一支大约千人的军队气势汹汹反攻,武兰城一夜被围。城中兵员不多,吴拓又骁勇善战,武兰岌岌可危,请求戎阳支援。

步效远有些着急,急忙撇清:“我真的没来过。是从前听张龙说的。”

鲁鹿半生戎马,什么场面没见过?这样的阵仗自然不会惧怕,只是心中却隐隐感觉有些不妙。自己带兵离去的这半年里,太宁宫中必定发生了什么变故。

***

“璎珞,身上还酸痛吗?”

步效远牵了马,也不惊动随从,迎了还有些料峭的夜风依次到四边城门巡查了下,西、南、北三边巡下来,等靠近东门之时,隐约听见前方不远处仿佛有动静。

“那你现在就去跟鲁大将军说,说你明天要随大军东归,叫他另派别人留驻!”

作者有话要说:1谢谢丢雷和手榴的swjswj1974、五色粥、5815183、quinnandtakeshi以及之前的读者们。

“你是不想听我的话,还是不愿来?”

她已经把刚才的枕头叠放在了身后,半卧半靠着,抬起了刚才拦住他路的那只脚,白润的脚掌举到了他的脸颊之侧,脚尖碰了下他的脸,慢慢地蹭了下来,到了他宽阔的肩膀,鼓实的胸膛,仿佛故意似地,在他两侧茱萸之上用力踩了好几下,这才继续游移了下来,慢慢踩过密草,最后不偏不倚地停在了他还直直挺立着的身前,相去不过半指。

步效远伸手把沉重的毡帘掀开了条缝,远远看见外面的守卫已经巡逻到个暗角了,正要像刚才那样飞奔出去,突然听见身后起了声低低的咳嗽,略微一僵,已是听见她低声说道:“我这里有虫子咬人么,迟迟不来,来了就走?”声音里的那丝不痛快,连他也一下听了出来。

步效远回头,应了一声,见昌平已是出去了,朝鲁鹿嘿嘿笑了下,急忙跟了过去。

这一夜,一行人就住在了离大军驻扎的武兰不过百里路的原城之中。明天紧赶着些的话,就能与大军汇合,尽快将西戎王子护送到戎阳了。

“你这个坏蛋!人家为了早点见你,特意向陛下要了这个差事,千里迢迢一路过来,每天就只能窝在车上,你知道我有多辛苦?颠得骨头都要散架了!你倒好,见了我就只想着做那种事情!你出去出去,回你自己帐里去!不想看见你!”

张龙以为他放不下脸,捋起了袖管,上前就要拖他,步效远却是坐着纹丝不动,张龙无奈,只得罢手。突然想起自己方才瞥见的那一角粉红,虽然没看清是啥东西,只必定是和女人脱不了干系的。天下没有不偷腥的男人,莫非是公主太过凶悍,管得驸马连在千里之外也只有贼心,连男人的最后一丝贼胆也没了去?心中一下又同情了起来,心道这驸马之位看着风光,其实却是个天下最苦的活计了。只好咂咂嘴,摇头说道:“不去也罢。兄弟我好人做到底,送你个好东西!”说完就转身出去了。

步效远一阵热血沸腾,猛地大声说道:“大将军若是信得过,效远愿意立下军令状,担此重任,必定不敢负大将军所托!”

他的心一阵狂跳。

步效远犹豫了下。

“老臣接旨!不平西戎,绝不返朝!”

她好像注意到了他的视线,拉了自己的裙盖住了腿,又整了下凌乱的衣襟,这才看着他笑吟吟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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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说就算了。我也不计较你的冒犯,你回去歇了吧,明早还要去军营呢……”

他猛地转身,甚至连脱去的上衣都没穿回就大步朝着南苑的方向而去。宽阔的后背之上,汗水正沿着那道还未消退的长长疤痕,一滴滴地滚落下来。

“没有没有。你来看我,我很高兴。”

“娘,是效远哥帮她吃完的!”

他两个坐得很近,近得昌平甚至能闻到他白天从军营里带回的那种尘土之气。此刻他眼中流露出的疼惜,那种自然、直白、丝毫不加掩饰的疼惜,甚至在最爱她的母亲的眼中,她也从来没有看到过。

“可笑!真是妇人……”

步效远嘿嘿笑了下,摸了下头,神情看起来微微有些不自然:“只有一个碗……”

昌平抬头,见他脸庞有些扭曲,仿佛强忍着痛苦,这才察觉他有些不对。

“怎么了!”

昌平一顿,停住脚步,回头看了眼女皇,终于应了声是,点了下头。

端木遥没想到他会这样,自觉没趣,恨恨盯了一眼,这才翻身上去。

“步驸马少年英雄,黄武殿校场一战,扬名天下,蘅信钦佩万分。公主虽弱质女流,却侠骨丹心,一诺千金,与步驸马天作之合,又叫蘅信极是羡慕。一早就想当面向步驸马呈上我的恭贺,苦于没有机会,不想此时竟会偶遇。蘅信所愿无他,但愿步驸马与公主殿下从此凤凰于飞、和鸣锵锵。”

步效远低头看了下纸上的字,挺秀而飘逸,和他小心保存到现在的那片衣角上的字体一模一样。他突然觉得心里又有一股暖意流过,于是低下了头,老老实实地念了起来:

座上突然有个人开声说道。步效远循声望去,见说话的仿佛是骠骑大将军府上的公子,他边上就是那萧邺。众人齐声叫好,萧邺不过微微笑了下,也不知是无意还是故意,抬眼看向了自己,两人目光相遇,见他嘴角微微挂上了丝笑意。

“胡说!我明明听见你在喊我!你入了我公主府,往后敢对我隐瞒撒谎的话,你知道那是什么罪?”

女皇的面上飞快地掠过了一丝难言的神色,只是很快就笑了起来。

她要我!她竟然自己开口,说要我!

步效远的心瞬间欢腾了起来,他觉得自己自己有些透不过气来了,那种和那一夜极其相似的晕眩之感伴随着激荡的血液猛地冲上了他的头脑,他几乎有些晃了起来。但是很快,他就在她的眼中看到了震惊、委屈、恼怒,甚至是……憎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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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效远的心像什么重重击打了下,下意识地往前走了一步。他离她已经很近了,只要他发出哪怕是再轻的一点响动,或者她再微微偏过头来,她就能看到他了。但是他却只能僵硬在那里,而她也始终没有偏过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