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和两人同行的另一名镇国军副官名叫全昭,是镇国军的左武大夫,自古右上左下,全昭在镇国军服役近十年,却被钟离这么个从未上过战场的愣头青比了下去,心中甚是不平。这天跟在将军和右武大夫身后,把两人的谈话听得一清二楚,心下大喜,次日就跑到御书房,说有要事要报。

皇帝毕竟是习读礼教之人,这种话在心里说说便算了,无论如何是说不出口的。

钟离和赵桓夕都是一滞,互望了一眼便抢了出去。

围观的宫女公公都低着头,斜着眼睛看皇帝,皇帝只得按耐着想走的心思,对钟离道:“你……好端端走在道上,怎的就掉下去了?”

徐磬抬起头,朗声道:“案犯钟离,府堂之上,你叹什么气?”

“皇上……”钟离松了一口气,刚才一度以为皇帝讨厌了自己。

魏青和陆皖柯交换了一个眼神,陆皖柯猛地跪下来,低声道:"钟大人为了救微臣,身受数剑,战死沙场。"

“陆大人,今夜子时左右行动,以爆炸声为号。穿上这个,听见爆炸声就往南边伙食营跑,千万不要跑偏了。届时我会处理掉守卫的人,在南边沟壑处接应陆大人。”

眼泪更多地从皇帝的眼中涌出,划过他姣好的面庞。皇帝爬到钟雪麟身上,扶着钟雪麟的下体,动作缓慢而又坚定地坐了下去。

"昨夜有人劫囚……放火烧营,来者乃个中好手,打晕了守卫,所以……"

“是谁打本龙……”钟雪麟喃喃,睁开眼,瞬间产生了身处地狱的错觉,人们的惨叫声被淹没在巨大的爆炸声、崩塌声中,而四处飞溅的鲜血触目惊心。

☆、入瓮

“白龙,好久不见。”男子道。

九个兄弟一起玩耍的日子,那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那时候自己还很小,落云池还很大。

“继续。”皇帝咬着唇道。

钟雪麟坏笑起来,道:“微臣为皇上辛苦了一夜,想向皇上讨个赏。”说着翻身压上,捧起皇帝的脸便含上了微启的唇。

定王赵信温文儒雅地候在客堂,见二人来了,便露出笑迎上来。

“再有几日令妹就到了吧。”

半个月后,张太尉张肃的小女儿张盈盈被婢女发现在自家的厨室里,同日,她的夫君吴小公子失踪。又过了七日,吴小公子灰头土脸、皮开肉绽地回到府邸,一进门就抱着张盈盈的腿哭喊着说再也不去找柳家巷那个没名没姓的骚女人了。

画舫内隐隐传来丝竹声,竟是是宫音礼乐。

钟离不由得想道,如此佳境美景,竟听些正儿八经的礼乐,真是庸附风雅反倒显得做作了。

画舫的主人迎了出来,他身子魁梧高挑,露出的手指润白细长,显然是娇生惯养的主儿。但不知为何,竟带着一副面具。

钟离不禁失笑,想起当年从周白泽手中救出皇帝时,自己戴的那副哭丧脸的面谱。

那人说:“三位肯来,张某荣幸之至,请坐。”

主人伸出手,将三人请入席中坐了,命乐师弹奏小曲助酒兴。

三人的心思全不在酒乐之上,见酒过三巡,那主人仍未提正事,只是呆愣愣地坐着听曲喝酒,一壶酒很快就尽了。

三人不禁觉得,这人莫不成是闲着太无聊,才找人来陪他喝酒的?

钟离却总觉得有股违和感,突然意识到什么,面色凝重地对钟离道:“这里有问题。他们认出我们来了。”

赵桓夕道:“何以见得?”

钟离道:“你看那些上酒的婢女,若我们三人的酒樽都空了,总是先给主子斟酒,其次给你斟,最后才是我。三次都是如此,绝不是巧合。”

赵桓夕一愣,恰巧此时三人的酒樽又都空了,婢女盈盈碎步走上来,斟满了皇帝面前的酒樽,接着绕过坐在中间的钟离给赵桓夕斟上酒,最后才到钟离面前。

这顺序,竟是按照尊卑来排的。

赵桓夕面色一沉,“果真如此。如今该怎么办?”

钟离不动声色地喝酒,道:“不要声张。伺机而动。”

如今敌在暗我在明,既不知道对方如何认出了自己,也不知道对方是谁,这场硬仗恐怕凶多吉少。

如果他们是要找的江东匪寇,那他们当中必有见过皇帝或晋王的人,那会是谁?

这江东匪寇,果真不简单。

又是一曲完了,乐师垂着手立着,等着主人下令换曲。

那人愣了半天,好一会叹出一口气,从袖里抽出一条手巾擦了擦眼角。

这面具男……竟是哭了。

三位客人傻了眼,请人喝酒,话没说两句,听着听着礼乐竟然哭了?

赵桓夕干笑一下,开口道:“阁下可是看着这春花凋零,触及心头事,起了那伤春之感?”

钟离偏头看他,这话怎么听着这么耳熟?

面谱上两颗亮晶晶的眼珠子冉冉地往外冒着眼泪,他以袖遮面,道:“让贵客见笑了,张某不是伤怀,而是喜极而泣。”

钟离道:“为何而喜?”

那面具男眨了眨眼睛,看了一眼点在一旁的高烛,道:“时候快到了,告诉你也无妨……张某欢喜的是,多年来苦苦寻觅的人,竟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真是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赵桓夕听着他话中的弦外之音,知道他果真不怀好意,低喝一声,“你究竟是何人?报上名来!”同时从腰间抽出长剑直指那人咽喉。突然,帷帐后一抹寒光闪过,只听一声刀剑碰撞的鸣金之声,晋王爷的长剑生生折了个方向,刺入一旁的酒缸中。

酒缸应声而裂,甘甜的酒水冉冉溢出,整个舫舱内飘着阵阵酒香。

面具男笑道:“公子好魄力,神清散药效已发,竟还有如此体力,真是让人佩服。”

赵桓夕早已气虚,靠撑着剑稳住身形,此时面色煞白,身子晃了几下,再也支持不住,持剑的手一软,身体跟着摔在地上。

钟离心下一惊,看向皇帝,果然看见皇帝也晕了过去,只有自己身为龙仙,凡间的毒药对自己无用。

那面具男笑吟吟地看着钟离,等着钟离毒发晕倒,钟离也看着他,脑子里飞快地转着,想着解救之法。

两人大眼瞪小眼,瞪了半天谁也没动,最终面具男沉不住气了。

“阁下何许人也?如何知道酒里有毒?”他说。

钟离眨眨眼睛,道:“阁下何出此言?酒里明明没有毒偏说有毒,莫非是在探在下的话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