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我觉得爱她就是要让她衣食无忧、风雨不侵,哪怕陪在她身边的人不是我,时至今日我才明白,爱她就一定要尊重她,不要罔顾她的意愿,不然小女子的坚持跟反抗一定会让你悔不当初。”

“什么?!”魏无恙直觉晴天霹雳,无暇去想他话中其他信息。

她回头看他:“我若说了你不许生气。”

惠帝龙颜大悦,派使臣持大将军印到边塞迎接,就地任命赵破虏为大将军,统辖所有军队,加封食邑六千户。

芳洲怒火中烧,气得脸都红了,姬嬿其人简直毒过蛇蝎,为了一己之私,居然将匈奴人放进了宫!

张皇后笑:“哪里是好,太后是想找到那个透露消息的人重赏,若不是因为她,哪能搬去压在心上这么多年的大石。不过,这可是我跟你的贴己话,你可不能外传,不然陛下知道了又会找太后吵闹。”

“曾大母!”芳洲最后一丝希冀被医侍的话击得粉碎。

“对了,有件事太后才嘱咐过我,我得跟你叮嘱一声。她说翁主年纪小,见识少,千万不能让她知道要去匈奴和亲的事,免得把小女郎胆子吓破了,惹木铎单于厌弃。”

魏无恙听明白了,刘炽的意思是只要河西大捷,他就有理由和底气与朝臣和太后抗衡。即使贵为天子,冲锋陷阵时也需要坚实的后援。

一个“我”字在女郎皎皎如月的目光里怎么也说不出口。

天子发话,芳洲只得坐到马上,待她一坐稳,蹑影就扬起前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撒蹄狂奔,在众人还没反应过来之前,带着芳洲消失了。

魏无恙听得一动,抬头看了一眼。赵破虏对他的了解不比他少,笑着打趣:“怎么?难道你也是为了女人才从军的?”

刘芳洲就是第二种女人,她一滴泪就能让她冷情的长子动心,巴不得去舔她的脚才好。

芳洲和父亲游遍临江河流山川,尤爱美景,若是以往她肯定会好好欣赏一下鼎鼎大名的灞上风光,但此刻却是愁肠百结,思虑满腹。

陆吾苦笑。祝余讨厌他不是一天两天了,以前防他防得像贼似的,只要他跟刘嫮单独待在一起,她就借故在一旁晃悠。刘嫮去丰京的头一晚,他被她吻得动情,想要进一步时,就是她突如其来的咳嗽声令刘嫮清醒过来推开了他。

祝余没有接茬,只听噼里啪啦的击打声和“哎哟哎哟”的呼痛声不绝于耳,良久,院里渐渐平静下来,芳洲心里道了声“该”,又躺了回去。

然而,结果却不尽人意。四人中除了赵破虏到达匈奴祭祀圣地龙城、斩杀数百人外,其余三人皆大败而归。

“阿炽,”他像以前抵足而眠那样唤皇帝名字,浅笑道,“你的事怎么不让我去办?”

紧紧攥着,他偏偏要抢;双手奉上,他又不稀罕了。难怪人说帝王之术是世上最深奥的学问,没有九窍玲珑心,真的会被人吃得渣都不剩。

他的声音低沉醇厚,连身为男人的魏无恙都觉得顺耳,若再低上几度,几跟情人呢喃无异,难怪能引得丰京城一众女郎趋之若鹜。

“不是的。”

侯有至亲家人吧?”芳洲打算动之以情,晓之以理。

“不怪你。”

史书记载:“建元五年春,燕王全与王太子不惧谋反,上擒之。全女嫮,美而慧,欲脱罪父兄,陈情天子,无果,自裁,国除。”

“呆子,你是唯恐别人不知道我们干了甚么吗?”他这么光着上身出去,随从不瞎想都不行。

魏无恙在芳洲的怒视下红着老脸穿上外衣,这才掀帘唤人过来。

张宝人老心不老,眼神尤其好,早在头一回掀帘时就看见他结实的光板腰身了,现下看着他松松垮垮的衣襟和一脸餍足的表情,笑得意味深长:“奴婢恭喜冠军侯旗开得胜。”

“好说,好说。”魏无恙拱手,不知芳洲在车上恨得牙痒,将他骂个半死。

好心情没持续多久,回到明光殿,魏无恙目瞪口呆地看着刚才给他指路的谒者流利地向张宝禀报事情:“张卿,王卿刚刚派人来找翁主,被弟子给搪塞回去了,弟子这次表现可还行?”

“不错,重重有赏。”张宝看着魏无恙笑得见牙不见眼。

正说着话的功夫,王卓亲自过来,一见到魏无恙就笑:“陛下听说翁主游玩回来,让奴婢请翁主过去,正好冠军侯也在这里,省得奴婢跑两趟,咱们就一起走吧。”

魏无恙看看张宝,张宝笑得还是那么和蔼可亲,再看看芳洲,她趁人不注意冲他做了口型,明明白白地说了个字——“该!”

呵,原来……

栽在这样古灵精怪的女郎手里,除了“打落牙齿和血吞”他还能怎么办,魏无恙摇头苦笑。

宣室里,除了刘炽,在座的还有赵破虏、当阳公主和郝贤。芳洲一进来,郝贤就失手打翻面前香炉,一双眼珠子粘在她身上扯都扯不下来,直到赵破虏重重咳嗽一声,他才讪讪收回目光。

刘炽先开口:“阿贤,这就是芳洲翁主,你们是中表亲,你可喊她一声女弟。”

“不才郝贤,是长公主与云中侯之子,翁主可唤我一声阿贤。”郝贤的那声“女弟”在魏无恙凌迟的目光里怎么都不敢说出口。

芳洲并没有依从他的意思,而是规规矩矩唤了声“众利侯”,魏无恙在心里赞了声乖,决定回去好好“奖励”她一番。

“阿贤,百闻不如一见,翁主进退有度,端方持重,美貌领群芳之首,你还要拒绝舅父美意吗?”刘炽将郝贤的失态全看在眼里,笑着打趣道。

“舅父千万不要误会,贤乍见翁主失态是因为翁主与黎姬长得实在太像了,贤已有意中人,不得不辜负舅父一番美意。”

刘炽未作他想,皇室有宫廷画师,专门给后姬画像,郝贤知道芳洲长得像黎姬也不足为奇。

刘炽将矛头转向魏无恙:“众利侯年轻有为,又是我的外甥,魏卿觉得他可配翁主否?”

魏无恙还未开口,赵破虏倒先说道:“陛下,可否容破虏说句话?”

“赵卿但讲无妨。”刘炽果然对他很客气。

“承蒙陛下不弃,将长公主下嫁破虏,破虏当年迫不得已与长公主分开,尝尽二十载别离苦,私认为己所不欲勿施于人,阿贤既已有意中人,还请陛下成全。”

刘炽微微笑:“那阿贤意中人是哪家女郎君?我也可以代为说媒的。”

郝贤忙道:“启禀陛下,贤的意中人是塞外女子,粗鄙不堪,难登大雅之堂。”

“莫不是匈奴女子?”刘炽吃惊,随即笑道,“也好,倘若我朝能与匈奴公主和亲也是不错的。那我就不撮合你和翁主了,但你一定要带娶个匈奴公主回来。”

郝贤傻眼了,虽说为兄弟两肋插刀,但他没想把自己搭进去,更没想真插自己两刀,他求救的目光立刻投向魏无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