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初没名气,只能凭关系接点小活,赚来的钱勉强能和支出相抵。大家意兴阑珊,都想散伙了,也是陈绯出钱,跟他们定了一批尘嚣舞蹈的工作服和发给年费大课学员的练功服,才帮他们撑过了最难的那段时间。

你看见那里面偶尔进出、时换时新的男人了吗,个顶个的高大威猛,哪里真的是茶楼服务生啊。都是做皮肉生意的!只不过打了点擦边球,算不得嫖娼馆子,在那个年头举报了也没人管,毕竟……服务人员不是小姐,而是少爷。

这孩子还真是天真得很盲目。陈绯跟他把话说死:就是陈秋娥从墓地里爬出来,按着我的头让我嫁人也不可能。

不交女朋友,钱都花哪去了?陈绯想起来电脑桌上那杯水,进了卧室径直走过去。晾这么长时间,温度刚好,陈绯一仰脖,喝光了。

那两个人慢慢觉出点什么不对劲。

一壶水,把开水瓶灌满,还余一部分。肖策烫了马克杯,倒半杯水,握着杯把,将杯子重重放在电脑桌边。

肖策单手掏出钥匙,把门都打开,对陈绯说:“不用换鞋。”

李潇作势要脱外套:“那我把衣服留给她。”

陈绯没什么好隐瞒宋银川的,她也不喜欢把事情全都自己揣着。于是对他说:“我刚刚,终于见到肖策了。”

陈绯眉头一吊,还想发难,一件黑色男款卫衣外套就被人递了过来。

尘嚣能走到今天,每一个脚印,都是她陈绯自己踏出来的。

陈绯今天的这节课是街舞综合的大课,四十个学员,女多男少,年纪多分布在2025岁这个区间,其中还有很大一部分是z大的学生。

陈绯去私人储物柜取衣服,随后进了女更衣室。

人不少,有上一节大课结束后,去浴室冲完澡出来的学员,也有提前来换衣服准备上课的学员。大家都认识陈绯,看见她进来,个个亲切地喊她飞飞老师。

陈绯精神抖擞,一路笑眯眯地打招呼过去,掏出钥匙打开自己专属的更衣柜,换衣服和鞋子。还是老三件套:吊带、开衫和短裤。鞋子就是运动鞋,她不挑牌子,穿得舒服比什么都重要。

有两个学生模样的女孩子小碎步跑过来,挨在一起,脸红扑扑地问陈绯平时用什么护肤品,怎么保养。

陈绯一愣,有点犯难。她实在没在脸上做过太多功课,护肤品大多是娇激情推荐,或是自己网购时看见打折,就随手囤下来的。

非要说有什么独特的保养之处,无非八个字:保持运动,执着饮酒。再年轻一点,可能还要加上勤奋做爱四个字。

但也没办法全都告诉人家,只好说一半留一半,简单分享了几个品牌,以及强调运动的重要性。一套说教,陈绯自己都嫌弃。可俩姑娘听得蛮带劲,有一个甚至在陈绯说洗面奶牌子的时候拿出了手机,记在备忘录上。

陈绯看她俩如获至宝的样子,好笑地问:“你们是z大的?”

两人一齐点头,左边的短发女孩健谈,说:“我俩都是本地的,从小玩到大,同一个高中毕业。我学理,在计算机系,她学文,读法律专业。”

离上课时间还有五分钟,陈绯不免和她们多聊了两句,知道短发女孩叫苏茜,学法律的长发女孩叫孟皖媛。她们今年大四,学校没什么课,而且两人成绩都好,已经确定能保本校研究生了,所以比较闲:平时去实习,双休日就来练舞,主要目的是减肥和塑身。

苏茜身材比较丰满,笑嘻嘻道:“我要求不高,能练得跟媛媛一样就满足了。”

孟皖媛在侧面用胯骨轻轻顶了她一下,显然是在外人跟前放不开,声音小很多,“成我这样有什么好,没屁股没腰的。”

陈绯笑笑,看时间差不多,招呼大家去大厅上课去了。

陈绯的课是尘嚣最受欢迎的,班里限额40人,场场爆满。她经验丰富,有一套自己琢磨出来的教学方法,深受学员喜爱。

陈绯讲解动作时,和学员互动多,最会插科打诨。可一旦音乐进来,整个人会迅速进入状态,浸在音乐里。她的神情总是那么专注自信,加上动作流畅到位、体态飒爽轻盈,呈现出绝对专业的高水准。

苏茜和孟皖媛站位靠后,在陈绯做示范独舞的时候举着手机录视频。

苏茜小声问:“媛媛,你觉得飞飞老师有男朋友吗?”

孟皖媛紧盯着陈绯的每一个动作,生怕漏下,口中答:“有没有男朋友一点也不重要啊,飞飞老师自己的状态这么好,为什么一定要找男朋友?女人又不需要靠男人活。”

苏茜:“也有道理……不过肯定有很多人追她。哎对,我舍友也想来这边练舞,但她听说飞飞老师的课满人,就算了。”

孟皖媛庆幸道:“还好我们报名早,决策英明。”

这两年尘嚣慢慢做大,陈绯减少了自己的课时数,却没有退居二线。一是因为她爱舞蹈,也享受上课的时光;二是因为她是尘嚣最牢靠的活招牌、顶梁柱。

课程两点半结束,陈绯冲了澡后换回来时的衣服和鞋。

有昨天的教训,陈绯今天老老实实地加了衣服:高领毛衣配机车棉外套,下头是九分牛仔裤和黑色马丁靴。她简单绕了个丸子头,蓬松却不走形,碎发随意散着,也没仔细收拢。

挎着包从更衣室走出来,陈绯看见坐在走廊长椅上的宋银川,远远叫了他一声。

陈绯:“手机拿来了?”

宋银川从兜里掏出陈绯的手机,递给她,说:“你一会儿不回去?”

陈绯:“有约会。”

宋银川挑眉:“哦哦。”

陈绯嗤他,往外走:“不是你想的那样。”

宋银川心说怎么可能不是我想的那样,来的时候,我都看到我策哥站在楼下了。宋银川心情雀跃,跟着陈绯,打算凑过去看个热闹。

陈绯解锁屏幕,先看了一眼韩越发来的数条未读消息。最后一条是:我到了,在前厅等你。往前翻,是韩越发来的几个电影放映时间,问她选哪一个比较合适。可能是见她许久没回消息,就自己挑了个时间买了票。

陈绯又切换私人账号,听见微信提示音时心头一动,脚步也慢了下来——他回消息了。

肖策:好。

一个字,一个句号,时间是中午11:08,是在回应她早上的那个提议。

陈绯盯着看了好一会,嘴角略略一扬,看不出喜怒。随后锁屏,手指拨动,手机在掌心翻了个个,被陈绯放进包里。她走去前厅,还没往休息区瞄,就听见韩越的声音。

“飞飞老师。”

陈绯循声看过去。韩越显然是好好收拾了一番,穿着挺括的风衣,还打了发胶,把所剩不多的头发往上抓,试图营造成草木丰茂状。

宋银川昨晚没跟韩越打过照面,不认识他,还以为是哪个要来报舞蹈班的新学员。谁料陈绯朝他走过去,没说两句话,宋银川就看见那男人伸手要摘陈绯肩头的包。

宋银川脑中警铃大作:抢包的?!

陈绯不留痕迹地让开了,脸上表情似笑非笑,说:“走吧,不早了。”

韩越的手在空中尴尬地虚虚一握,很快垂了下去,笑着走到陈绯身侧:“反正就在秦方大厦后面,咱们时间足够。”

陈绯嗯了声,与韩越一同出门去了。

宋银川和前台小妹子面面相觑,后者用气声问:“银川哥,这是……老板夫?”

“什么老板夫,别乱猜啊。”宋银川想为陈绯说两句,可突然想到什么,大呼一声不好。顾不上跟小妹子掰扯,一溜烟追着陈绯他们出门去了。

晚一步没赶上电梯,宋银川跺脚多等了十几秒,乘旁边的那部电梯下去。他火急火燎的,到了一楼,电梯门刚开条缝就贴着钻出去了。没走两步,宋银川急急刹住脚步,在一瞬间猫下腰溜到一楼大厅的方柱后头,小心翼翼地伸头窥探外情。

完蛋,早知道该告诉她策哥在楼下的,这下尴尬了。

宋银川脑中一团混乱,愤愤地盯着韩越:这男人真不知趣,从哪冒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