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男子分别是白泉,白皇,他们此时只是冷冷望着白皎白皓,一个勾了唇冷笑了下,挥了挥手:“参加这个诗会的,都给我抓起来。”

她跟在秦官宝身后,也是行了礼入席,却被白皓叫住:“你是个女子,你是谁?”

繁华期期艾艾看向秦官宝:“那日让秦少爷生气了,实在是奴家太不知分寸,送救命恩人礼物,本就不该再做诸多要求,可我也是为了脱开奴籍,不得已为了完成黯王爷布置给奴家的任务,才这样的……还请秦少爷勿放在心上。既然秦少爷生气,王之汶也走了,我便搬出秦家堡,把带来的货处理掉才是正途。繁华就此别过。”她盈盈拜下,倒叫秦官宝措手不及。

秦官宝转头,面露喜色:“碧玺?你怎么找来了?”

秦官宝抬看一眼繁华,两人四目相接,他更是坚定了救人的心,既然已经救过她两次,那便也不差这一次了。

“向暮……”她已经忙了很多天,也没见过向暮,这次为了找向暮求她陪她去押货,却是见她脸色煞白,正摇摇欲坠,她忙过去扶住,见她手里端着一碗药,知道是去给容情送药去的。

她正思索间,听到里面一声有些沙哑粗粝的声音传来:“谁?”话音里分明有浓浓的警惕。

左炎昭点头:“厌倦了府里的日子,那个小文官我也辞了,专门来你这里蹭些饭吃,江南好山水,我怎么能不来?芊芊也想着来江南看一看,怎么,你不欢迎我?”

“的确,若是万家仍旧是以前光景,万华浓没有把四分之三的资产充作嫁妆带去宫中,万家的确可以在三大国里开设很多商铺,米粮油盐药,应有尽有,可惜现在的万家,根本不能和白璧秦家,青蛉游家比,店铺种类越多,越耗元气,可是万家仍旧不改当初还是三大商之一定下的规矩,或者说,理念。万家这几年的利,确不如从前吧?”

商业理念?她岂能不懂,想起以前为了能进远大,死命背书,追在哥后面的日子,苦笑了一下,没有想到,她在这古代,又要重操旧业了。

老婆婆指了指门口一个大蚌壳:“都虚成这样,怎么能不吃点东西补元气?我家老头子昨晚才从海里捞上来这么大一个蚌,本是拿去卖钱补贴家用的,怎么没想又从海里捞上来你们两个,肉痛也不能见你家娘子这样虚死啊,再说这么大的蚌,老头子说了,肯定没有千年也有百年,补补元气,大好的;我们海边人不做亏心事,否则海龙王怒,一辈子打不到鱼……”

他走上前去,检视了一番,果然是个好物,虽然河蚌肉性寒,但是这么大的蚌,他也是头一次见到,所以并不好断定什么。才抬起身子,便觉得筋骨酸疼,大块皮肉也连着疼。眉头一皱,知道是为了护住她,受了许多伤,此番她既已经无碍,他也没什么可担心的了。

于是他拿起老婆婆翻箱倒柜才找出来的一支秃秃的毛笔,蘸了蘸墨水,写了一张方子:“婆婆,可否麻烦你为我们一人各抓一副药?”

说完便想从衣服里掏钱,可是他换上的是婆婆家的粗布衣服,又想起他原先的那件衣服里的银票肯定是被海水泡烂了,他是秦商少爷,走到哪里都不愁没钱,所以身上除了银票,哪里带过碎银子?这回却手伸在里面,却有些讪讪的了。

老婆婆也是个人精了,早看出他不便:“小相公你脸皮薄,这有什么不好说的?不就是开口说身上没钱么?我老太婆买药的积蓄也是有的,这般开口管我借钱难道会不借么?”

秦官宝面上一红,也只得照着方子和她细细说了一遍,老婆婆又道:“省得,省得,别看我老太婆,我是腿脚也灵光,脑子耳朵眼睛都灵光……你再说一遍,这个什么归,要多少?”

等到老婆婆出去了,他才走到繁华床前,看着她眼角处他故意用药留下的那颗绯红圆痣着呆,侥天之大幸,他们都逃过一劫。

她,为什么?她说的什么不想欠他人情,他怎么都不会相信的。

“难道……你是……”对他也有意?他心内一点窃喜渐渐升腾,眼看就要煮沸,蒸汽也要扑红他脸颊,却听繁华虚软娇糯声音道:“是什么?”

“没……没什么……”他心里升腾气泡啪一下炸裂,扑了个措手不及:“你……感觉好些了么?”

每次都是他,似醒非醒的时候,总是她惊觉心最漂泊无依的时刻,这时候睁眼,映入眼帘的,都是他。

孽缘……她脑海浮上这两字,只因为每次都是她,把她从死亡边缘拉回来。死死生生,不过幻梦一场,只是他这般立在她眼前,才让她稍微觉得温暖。

真实的带着男人体温的温暖,她垂下眼睑,他一双手正紧紧捉着她的,丝毫不肯放松,也握地十分坦然,也似毫无察觉。

“咳……”她低低咳了一声:“我们这是在哪里?”

他这才反应过来他的手覆在了她的上面,像被烫到了一般丢开,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心中暗念,授受不亲授受不亲,面上压制住,勉强不看她眼睛道:“这里应该是个小渔村……不知道是不是在白璧境内。”

她微笑起来,不欠他的情了,本该是两清了;可是她的心,看来是陷落了:“那我们什么时候走?”陷落的心,她该怎么办,如她,也忽然没了办法……到底,这一次,还是不一样了。所以才想着至少用公事来退避一下。

走?

他脚跟旋转,猛然回身,眼里说不是是怨怼还是怒气,倒把繁华看的一愣。他这般注视着繁华,一动也不动,仿佛要从她脸上看出什么来。

倏地,他终于背过身来:“你就真这般不想和我一起?”她果真救下他,是为了两清……

繁华甚至来不及叫住他,他就已经快步走开了。

不顾身上疼痛,她挣扎着想起来,却被刚赶过来的老婆婆扶住:“啊哟,小娘子莫动,再动,就要急坏了你家小相公了,你可真有福气,你家相公自己身上也有伤,什么都不顾,就赶过来看你,那个蚌肉熬的汤我叫他喝,他又说给你喝,你失血多……上辈子修来的福气,小娘子哟,可真是好福气。”

他曾说她是知音,却在悬崖上拉着她怎么也不肯松……她眨去眼睛里一点模糊水雾:“婆婆,我身子没大好,还请你照看些我相公,我怕……”她是欲语还休,也是点到为止。

老婆婆替她熬上汤药,一边道:“我王老太吃过的盐比你们的米还多,我省得的,有什么省不得?我马上就把那晚蚌肉汤给他喝去,一定看着他喝下去。看看你们俩,真是天造一对,地设一双,定是大户人家,怎么就落到这个田地呢,要不是我家老头子正好那天出海,你们就怕要被海龙王收去了……”

繁华面上难得浮出一丝温柔,听着鸡皮鹤老婆婆的唠叨,心内却想到了秦官宝俊颜通红的样子,不禁又勾起了笑容。

他,误会了呢……她只是随口岔开一下,却没料到他反应如此激烈,他的确小孩脾性,那日她顺口一句打时间,却落得他重骂“此种不是花”,若他是女子,必然比她烈性。

秦官宝看着锅内的鱼,他白日的确是有些过激,却是真心不想和她就此别过,天涯陌路,各行其道。

那条鱼早就被他用筷子叉出了一个又一个的小洞,却一口也没吃进去,王老爷爷看不过去:“啊呀,你这个年轻人,怎么就这么不爱惜粮食,叉成这样,这可怎么吃?”

他却依旧神游天外,不知不觉地将整条鱼都戳地骨肉分离,心内一锅粥噗嘟噗嘟,想的却是自她走进他心内那点点滴滴,丝毫没有注意到王老爷子在耳根边的絮叨。

是夜,王老爷子和王老太在被窝里夜谈。

“老婆子,我看这个小哥儿整日里浑浑噩噩,打不起精神,可怜见的,看他不像个没家教的,怎么吃鱼也能吃成这样?莫不是……”王老头咳了一声,没再继续了。

王老太正听得昏昏欲睡,王老头一停,反而来了精神:“什么?是什么?”

王老头和王老太多少年夫妻,就是晓得她爱打听,这才顿了顿,引起她好奇,看她不再爱听不听,便道:“我看是火气太大……”

王老太这才高声道:“我就说他们一定是小夫妻,你却非说不是,这样活生生拆散两人,都是你的主意,看你干的好事!”

王老头讪笑道:“我也是怕万一他们不是,放他们在一张床上,那岂不是丢人丢大了?”

“家里哪里有这么多床给人家睡?你也真是的……我也觉得小相公这样火气大不好,不如……”王老太附到王老头耳边说了一番,渔村人家,室内连门都不装的,她怕声音太大,吵到了两个贵客就不好了。

月光转圜于乌夜青天里,皎洁如玉,照地海上一片明晰。

繁华坐在床上,靠着那个大蚌和秦官宝开的药方,她伤势好上了许多,走动什么也没问题,庆幸的是这回并没有弄断骨头,只是在这海边渔村,淡水不易得,她已然好多天没有洗澡,好不容易管王老太要了些热水,她得下床擦擦身子。

脱开一件外衣,露出里面的肚兜,手移到绳结上正要解开时,却听到咚地一巨响,回头一看,秦官宝正背对着她,一手抚着头上,一手抱着被褥,口里念道:“我,我……不是有意的,只是老婆婆她叫我进来……”他实在是该生她气,也该义正言辞和老婆婆说清楚明白,他俩不是夫妻,可是他却怎么也没开得了口,而且就这样被推了出来,其实,多日里故意不见她,他早就……

秦家都是几代单传下来,家里女子比男子多,因此他从小便被教导要尊重女子,这才养出了温柔翩翩有礼的性子来,这样突兀见到女子半裸,的的确确是第一回,生涩又情动的第一回。

香鬟云雾湿,清辉玉臂寒。

她看他捏着被褥的手指有些青,顿时笑了起来:“怎么被赶过来了么?”一定是老婆婆的主意吧?以为他们是小夫妻。想起来那一对老夫妇也的确有意思,像他们这样的生活,应该很快乐……

“进来吧。”再不进来,他怕要僵成一块化石了,而且那被褥再捏破了也就不能用了。

今夜,几人入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