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是他老婆,都知道老娘是他绝对不能逾越的红线,跟他怎么样都可以,欺负他老娘,必须离婚没得商量。

人已经没了,安慰的话说得再多,都不如钱能带给家属们安全感,英雄已经远去,我们表达对他们的敬仰最直接的方式,就是帮助他们留下的家人过上安稳的生活。

底妆干得比她想象中快了不少,刮下来的东西,放在指尖一捻,已经变成粉末状。

郑亦樾摇了摇头,连话也不想说。

从业三十余年,陈冬清这三个字代表的,就是g市,及至全省遗体美容这一行业的顶尖技术。很多有钱人慕名而来,点名就找他,私下里送红包的彼彼皆是。

要不要好好跟家里哭一哭,把自己现在的生活说得再惨一点呢?反正她妈就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主儿。

可他却还活着。

很简单的一趟车程,不过两个半小时,他今天就可以收工,赶在六点多到家,能一家人和和美美吃个晚饭。

一个人对另一个人心存偏见,这偏见一时半刻就很难消除,史连柱对90后个别人不负责任的行为上升到对整个群体的刻板印象,导致他时常盯着姜晨,一举一动但凡有他认为出格的地方,便会拿出做长辈和上司的派头,语重心长地说教。

而且姜晨又不傻,以前郑亦樾对她的态度可是称得上拒人于千里之外,或多或少带着点鄙夷,这种目光姜晨在上学期间见得多了,无外乎是她又被当成了什么见不得光的角色。

从来没有哪天,像今天一样,对于姜晨来说时间过得如此缓慢。她不止一次地期盼赶紧来活,明明知道她忙碌起来,消失的会是一条鲜活的生命,也无法阻止她心底里荡漾出来的热情。

是病人家属,辗转将电话打到他这儿,想问问为什么原定的手术,说不做就不做了。彭南方只得跟他们再解释一通,捐献者随时有反悔的权利,对方什么态度彭南方不知道,因为电话已经被挂断了。

病人是个小女孩,七八岁的年纪,长得乖巧可爱,精致得像洋娃娃一样,睁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望着彭南方,说叔叔救我。

“姐,你知道吗?她临死之前,说的最后的一件事,是让她爸,把钱还我。”彭南方哽咽着,抓起一把钱,扔向空中:“去t的钱,我只要她活着!要她活着!”

彭南方说干就干,千方百计求着郑亦樾,私下里偷偷带着他去看了骨髓库里最初的匹配结果,得知了潜在捐献者当初留下的信息。

可是这才仅仅是个开始。

她也是喜欢二妹的,小精灵鬼一般的二妹,会关心她,甜甜地叫她姐姐,什么好事都想着她。

很难想象,在现代化的今天,在大都市里,还会有人贫穷到如此地步。

刚刚她问的问题其实有些尖锐,不代表她的观点,却是很多人不愿意说出来的想法。

多年前,有很多人利用医院的管理漏洞,利用医生的良知与善意,获得了医疗资源,却在自己的病治好之后悄悄逃走,不付医疗费用。

“咳咳,小郑,来我给你介绍一下咱们的新同事。”

她前脚刚进家,后脚周卫国的电话就追来了,拒接三次,对方还不死心,郑亦樾仰天长叹,认命地接了电话。

马知晴第一时间得到消息,口中高呼着满天神佛保佑,欢欢喜喜去给儿子续手术费去了。

她不断回想上一次与楚梦元相见时,对方的的确确流露出死志,说了很多灰心丧气的话,当时郑亦樾是觉得有些不对劲的,但是回到家后,繁忙的工作让她很快忘却了这么点似是而非的小事。

“不错,刚刚得到的消息,主刀医生会在不久后为你儿子做手术,你确定他一直没有进食吧?”

所以在最后评定几个合适的病人时,郑亦樾为乔沐说了话,希望她曾经慷慨无私的行为,能为她在评定时多加几分。

机会只有一次,只要成功了,肾就是她儿子的了!

心里越想越气,马知晴在别人面前会装,能屈能伸,轮到这个一惯被她轻视的女儿了,火气一上来,就有些压不住:“死丫头,从小你就是个不好相与的,两三岁丁丁点大,就知道跟你哥哥争吃的,一不高兴就哭!当初也就是我心善,只把你送给了别人,早知道你这么没良心,跑来跟你哥哥争肾源,我就该一把掐死你!”

有这锲而不舍的精神,干点什么不行。

她当时甚至出了个馊主意,实在不行,就让两个孩子先领个结婚证,做为近亲属,不就能捐献了嘛,是乔沐死活不愿意,她才最终将希望寄托在红十字会上,希望他们能网开一面,当年的无奈送养之举,不应该影响现在儿子活下去的唯一机会。

李琪悲从中来,却没办法再劝下去,她怕再多说什么,女儿自此跟他们离了心,尤其是真的阻止住了,高宝栋死了怎么办,女儿一定会怪他们的。

乔沐很开心自己找回了生母,以后的生命中,会有三个长辈无微不至地关怀着她。

马知晴的儿子高宝栋,健康快乐地长到20岁,被他母亲惯得没样,完完全全就是个没长大的宝宝,熊孩子属性一流。

闭上眼睛,放空心灵,准备入睡,七点半,天刚黑下去的时候,就已经可以睡觉,这种幸福郑亦樾很久都没有体会过了。

这些都不算什么。真正要命的,是到了上学和放学点。

四五个小时一动不动,只有两只紧紧握着的手泄露了他的紧张情绪。

于是他们边哭边陪着女儿上了急救车,从县里的医院到市里,再到省里,终于住进了全省最好的儿童医院的重症病房,花光手头上的所有积蓄,还跟亲朋好友借了个遍,才算将女儿的命暂时保住。

“然后呢?”

自己儿子已经没救了,躺在医院病房里,靠呼吸机维持着的,只是一具躯壳,肖永宁开始接受这一事实。

“我告诉过你我家有钱?”

实在不是她不想睡,而是外面客厅的动静太大了。

遗体美容师。

肖永宁的眉头皱得更厉害了。

钱这玩意,是人都喜欢,所以少不得吸引着所有能沾亲带故的人趋之若鹜,万一天上掉下来个纯金大饼砸头上呢,后半辈子都不用奋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