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要好好跟家里哭一哭,把自己现在的生活说得再惨一点呢?反正她妈就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主儿。

可这两个年幼的孩子就不会有一线生机,他们是注定要葬身在火海之中了。

很简单的一趟车程,不过两个半小时,他今天就可以收工,赶在六点多到家,能一家人和和美美吃个晚饭。

时间很宝贵,不能浪费在培养一个注定干不长的人身上,得找个能接班的才行。

而且姜晨又不傻,以前郑亦樾对她的态度可是称得上拒人于千里之外,或多或少带着点鄙夷,这种目光姜晨在上学期间见得多了,无外乎是她又被当成了什么见不得光的角色。

这半年来,她做梦都想。

是病人家属,辗转将电话打到他这儿,想问问为什么原定的手术,说不做就不做了。彭南方只得跟他们再解释一通,捐献者随时有反悔的权利,对方什么态度彭南方不知道,因为电话已经被挂断了。

也不知道是他们三个谁最先提起的,总之这一次,彭南方没有装作没听见,他将拿在手里的半杯红酒很豪气地一口干掉,憋红着脸道:“这一次,我给咱们红十字会丢脸了。”

“姐,你知道吗?她临死之前,说的最后的一件事,是让她爸,把钱还我。”彭南方哽咽着,抓起一把钱,扔向空中:“去t的钱,我只要她活着!要她活着!”

于是大批的潜在捐献者流失,像小姑娘这样可爱乖巧的孩子,就只能等死了。

可是这才仅仅是个开始。

她是怕家人心疼,才强忍着的。

很难想象,在现代化的今天,在大都市里,还会有人贫穷到如此地步。

“付出不求回报?郑大姐,您老人家也三十多岁的年纪了,不能这么幼稚吧?”彭南方抽回手机:“我的钱,我乐意给,乐意要,都是我的自由,我最不喜欢的,就是别人告诉我得高尚,有钱就得做慈善,就不能为富不仁。”

多年前,有很多人利用医院的管理漏洞,利用医生的良知与善意,获得了医疗资源,却在自己的病治好之后悄悄逃走,不付医疗费用。

“歪瓜裂枣?我有这么差吗?”凉凉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她前脚刚进家,后脚周卫国的电话就追来了,拒接三次,对方还不死心,郑亦樾仰天长叹,认命地接了电话。

三十分钟,郑亦樾觉得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

她不断回想上一次与楚梦元相见时,对方的的确确流露出死志,说了很多灰心丧气的话,当时郑亦樾是觉得有些不对劲的,但是回到家后,繁忙的工作让她很快忘却了这么点似是而非的小事。

看看,她成功了!马知晴脸上露出大大的笑容:“你没得选,附近再也没有比我儿子更适合的患者了。对不对?”

所以在最后评定几个合适的病人时,郑亦樾为乔沐说了话,希望她曾经慷慨无私的行为,能为她在评定时多加几分。

她手里拿了一瓶水。

心里越想越气,马知晴在别人面前会装,能屈能伸,轮到这个一惯被她轻视的女儿了,火气一上来,就有些压不住:“死丫头,从小你就是个不好相与的,两三岁丁丁点大,就知道跟你哥哥争吃的,一不高兴就哭!当初也就是我心善,只把你送给了别人,早知道你这么没良心,跑来跟你哥哥争肾源,我就该一把掐死你!”

结果

她当时甚至出了个馊主意,实在不行,就让两个孩子先领个结婚证,做为近亲属,不就能捐献了嘛,是乔沐死活不愿意,她才最终将希望寄托在红十字会上,希望他们能网开一面,当年的无奈送养之举,不应该影响现在儿子活下去的唯一机会。

可一向懂事的女儿这一次却执拗了。

乔沐很开心自己找回了生母,以后的生命中,会有三个长辈无微不至地关怀着她。

结果,她家败落,她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卖了女儿!

闭上眼睛,放空心灵,准备入睡,七点半,天刚黑下去的时候,就已经可以睡觉,这种幸福郑亦樾很久都没有体会过了。

她哭着辞了职,以最快的速度收拾好东西,最后再看一眼都市繁华,义无返顾地回了家。她要承担起照顾母亲的职责,这么多年,母亲辛苦了。

四五个小时一动不动,只有两只紧紧握着的手泄露了他的紧张情绪。

小娃娃一点点长大,会甜甜地叫爸爸妈妈,虽然不能剧烈运动,还经常小脸苍白嘴唇发紫,但好歹也磕磕绊绊长到九岁,还上了学,一切都往好的方向发展。

“然后呢?”

这场会面以沉重的安静开始。肖永宁盯着桌上的食物,双眼迷离,一言不发,纹丝不动。

“我告诉过你我家有钱?”

姜晨的手很漂亮,身材小巧的她拥有一双白皙的手,干净,整洁,柔若无骨,如果不是非得当个遗体美容师,她完全够格当个手模了。

遗体美容师。

看对面的这些肖家的老人还想摆出家长的姿态来教训她,陈翠本就是个嘴皮子利索,不吃亏不低头的主儿,看在钱的面子上,可以忍肖永宁,至于其他的阿猫阿狗,哼哼!

钱这玩意,是人都喜欢,所以少不得吸引着所有能沾亲带故的人趋之若鹜,万一天上掉下来个纯金大饼砸头上呢,后半辈子都不用奋斗了。

没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