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花叹了口气,说道:“我实在是想不通,”他摇了摇头,“那么你又怎么知道无花和南宫灵的母亲是石观音呢?”

“天枫十四郎既然将小儿子交托给任慈,大儿子自然是交托给那第一个和他动过手的人。我只要能找出这人是谁,便也可找出‘他’是谁了。”离开丐帮前,楚留香对那些悲愤的丐帮弟子说道。

“胡说!她,她是为了我们才··”“怪不得,石观音那个狠辣的女人生出来的孩子,能是什么好种!”

僧人转身离去,心里念道,可惜了。

洗浴完毕,轻轻吹灭了灯烛,屋子里黑了下来。扮作慕容的丫鬟躺在床上熟睡着。

小丫头兴高采烈的扑向慕容,却被跟在娴后面的兰婷拦在了半空中。她有些抑郁,嘟起了小嘴,扬起了脑袋,却不忘偷偷的用余光瞄向慕容。可爱的表情把大家都逗乐了。

白衣的僧人说道:“我觉得我们已经是朋友了。”

时间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不为所动的东西,可是它却可以在不知不觉中改变一切。不管你当初是如何的抵触这个世界,时间长了,自然也就融入了。

慕容的视线停在了他的手上,这是一双剑客的手,手指纤长,有力,指甲修剪得很干净。人们总以为他的剑可怕,可是却不知道,可怕的却不是剑,而是握剑的这双手。

听说,西门吹雪一年只出四次门,而且每次都是去杀人。听说,西门吹雪有个癖好,那就是天一黑便不见客了,不巧的是现在连黄昏都已经过了,慕容已经看到山庄的仆人在逐一的点起水墨灯笼。

茗夜是慕容的母亲收养的孤女,年纪最小,性子也一贯的软弱。

“可是可是,姑娘啊,就这么要他走了,不是要人看不起咱们么,再说,好不容易才抓住的··”越说越觉得委屈,她小声的抽泣起来。

那女子应道:“是我。”

“啊,你说我还有理了,找打。”说罢也运起轻功追了上去。一粉一绿,宛若彩蝶,煞是美丽。

一袭白衣的西门吹雪正在练剑。一个年轻的妇人站在不远处注视着他,那是他的妻子,不久以后他们还会有一个孩子。

他收起长剑,向妻子走去,后者给了自己的丈夫一个灿烂的笑。这个女人是他所见过的第三个不怕他的人,也是唯一一个会对他说爱他的女子。所以他把她娶了回来,给她爱。

事实上,他很幸运。孙秀青是个很好的妻子,既温柔又明媚。这使得他的重心从每日得剑开始慢慢的转移到她的身上,他不是石头做的,又怎么会无视身边人的温暖呢?可是,这绝对不是一件好事情。

他是一个剑客,他只能爱自己的剑。学剑,本就是要一个人献出他自己全部生命的。

不久以后,他就要与叶孤城于紫禁之巅决斗了。这是场没有什么把握的决斗,他即期待,又放不下。

他的妻子,他的孩子。

放下,谈何容易。

一个仆人匆匆赶了过来。交给了西门一张纸条,一看就是刚刚从信鸽拿下来的。

西门吹雪看完信,脸上带上了寒冰,他不再理会自己的妻子,头也不回的离去了。

“去大漠。”

西门吹雪言简意赅的说道。

他身后那张依旧明媚的笑脸却带上了绝望气息。

作为一个女人,一个妻子,一个未来的母亲,她可以忍受与丈夫的生离死别,因为她知道,只有最聪明的女人才知道,体谅和了解永远比最动人的容貌还能令男人动心。

可是再大度的女人也无法体谅丈夫如此的无视,何况这可能是最后的时光了,丈夫却为了别人离开自己。

不吃饭的女人或许还有几个,但是不吃醋的却一个也没有。吃醋是女人的特性,哪怕她连吃的是谁的醋都不知道。

一天以后,西门吹雪延战一个月的消息传遍了江湖。

陆小凤来找西门吹雪,可惜西门吹雪这时候已经在去大漠的路上了。

万梅山庄办事的效率一向很高。

彻夜不停的赶路。最好的马,最好的车,最好的赶马人。

从江南婀娜的水乡到苍茫的阴山脚下不过几天的功夫。再往前走便是戈壁了,仿佛可以看到昭君出塞那当年的景象。一望无垠,不知前路在何方。

在阴山以南一个破落的村子里,慕容看到了正在等她的西门吹雪和他已经准备好了的骆驼车马。而不过是好像是一眨眼间,他们就已经在戈壁上行进了。

已经是晚上了,旷野中天上的星光格外的闪耀。

窝在马车的角落之中,慕容翻看着一张羊皮制成的地图,上面的道路都是几代人用性命的走出来的。西门吹雪在专心的擦拭着他的长剑,那把剑形古老的乌鞘剑映出他棱角分明的脸,不带一丝情感。

“明天我们就要进沙漠。”慕容将地图摊在马车上的小桌上,指着地图说道,“这里还有一个镇子,过了这个镇子就是大漠了,我们在这里补充水。”

西门吹雪点了点头道:“恩。”

在第二天的下午,终于到了沙漠。

这里是沙漠边缘的一个小镇,站在这小镇惟一的客栈门口,已可望见那无边的大沙漠。

小镇上只有三五户人家,在刺人的风沙中,度着艰辛的岁月,他们惟一珍贵之物,就是口水井。

慕容以比买酒更贵的价钱,买了十几大羊皮袋清水,然后又以比卖猪更便宜的价钱,将几匹已露疲态的马,卖给这小镇上的住户。

她用沙子和了泥添上石灰,将羊皮袋层层的糊了起来。她对于楚留香曾经碰上的水袋被扎破这个事情实在是太在意了,现在水袋结实的就像是个水泥做的罐子。而这些只要多带匹骆驼。

他们两个人在启程之前就已经把仆人留了下来,在沙漠里,他们就和纤弱的羔羊没有什么区别。慕容没有想带着人去送死的心。随行的就只有秋聆茗夜还有训鹰的梁子。

这世界上好像没有秋聆不知道的事情,也没有茗夜不会说的方言。而梁子,鹰就是他的眼睛,在沙漠里,没什么能有鹰看得远。

赶骆驼的是万梅山庄的仆人,经验老道,是在这沙漠讨了几十年命的人。

他们在客栈里换上了行商客旅的衣裳。慕容打扮的就像是最纤弱最窈窕的舞姬,她易了容,虽然也是国色天香,却远远不及之前。她蒙着面纱,但是凄切的气息却隐隐透露出来。现在,她与秋聆是这个商队的货物之一,所以她没办法不为了未知的前程而担忧。

茗夜像是个朴素憨实的蒙古姑娘,她是引路人。

西门依旧是一身白衣,认识他的人本就很少,而这其中大多数都已经是死人了,更不要说在沙漠上了。

这是一支小型的商队。它的货物不外乎是些江南绣品和丝绸布匹再加上几个美貌的中原舞女。一个富态的中年人现在是它的主人。

一盘浑圆的落日贴着沙漠的棱线,大地被衬得暗沉沉的,透出一层深红;托着落日的沙漠浪头凝固了,像是一片睡着了的海。

他们在近黄昏的时候入了沙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