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诀挥了挥手,贴身侍候的宫女内监便纷纷退了下去,与此同时,只见那人伸手一揭,竟生生将面上一层皮撕了开来,李然定睛一瞧,既意外又不意外地叹了口气,皮笑肉不笑地说:“果然是祸害遗万年。”
原来是陨石,李然以拇指摩挲剑身,道:“陨……天外来石不多见,有没有材料可以替代?”
“殿下,何谓生态农业?”
他斜倚在高椅上,眸色锐利,那姓齐名睿之人几乎被望得一凛,苏沫见他面有惧色,就笑了开来:“怕什么,朕还没说不答应。”
苏沫起身从案后走出来,往府门的方向踱了两步,又问:“临阳呢?”
所谓色令智昏,或许就是这个道理。
“何时来的消息?”
李然盯着那副十一国地图看了片刻,不解问:“刈陵实力怎么样?”
厉子辛默想片刻,回道:“业楚之所以会出兵,显然是受东岳操控,如今东岳与西平皆无异动,局面太过平静,未必是好兆头。”
恭槐安在宫中存活多年,怎么可能不懂得左右逢迎的道理,赵妍有治理后宫之权,纵使他是内侍总管,也不敢得罪也得罪不起。
“据医官回禀,病重伤残之人大多无法行动,恐怕……无法忍受迁徙之苦。”
纪闻人呵呵一笑,道:“陛下不相信也无所谓,所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老夫已有赴死之心,本不必多此一举,可陛下的心结一日不解,想必不会安心吧?”
少顷,那小子去而复返,手腕上搭了块月白锦缎,比帕子长些许,手中捧着个银质托盘,盘内搁着一口烫银圆盘并一只白玉杯,圆盘上头还罩着银壳,银壳旁放了把刀,外加一柄叉子似的东西,瞧着怪模怪样。
李远山精明之极,立即躬身应下。
孟兆坤不曾料到他会如此说来,讪讪一笑,一时间也不知道如何回话,若论政事,此人倒算是个精明的主,可谈及这上下级相处之道,反倒显得木讷起来。
孟兆坤明显一愣,全没料到他会如此事不关已地说来,却听江诀闷声一笑,道:“行了,此事全权交予你处理,有不妥再来请教。”顿了顿,神色一敛,补道,“但三日之内,势必给朕一个交代!”
他如此说来,江诀竟点了点头,似乎全没了追究的意思,只一脸关切地伸手握了握他略有些冰凉的手臂,低声道:“下次出门前记得用膳。”
他狠狠一掌击在案上,眸中有恼恨也有不甘,丁顺猫着腰候在一旁正要好言相劝,却听李然冷声道:“这时候,所有人都可以乱,只有你不能!天下是你要的,一切后果都得由你来扛!这就是代价,你该明白!”
李然理了理袖子,抬脚就往帐外走,头也不回地撂下一句:"刚刚有人在,我给你留点面子,那东西我不喝,倒了!"
江诀略一愣神,复又安抚似地搂了搂他的肩,道:“此事朕有安排,你无须操心。”
军中之人向来直爽,如此问来倒也没什么,却见那人略一沉吟,一脸淡漠地说:“身份使然,在下不便透露姓名,还望元帅谅解。”
丁顺进帐来时,见那位至尊之人着单衣躺在榻上,他们的陛下则满目柔情地坐在一旁替那人拭。
苏沫沉声问来,神色冷漠,语带隐怒,小内监吓得下意识缩了缩脖子,方想起来如今宫中再无姌昭仪,立马重重给了自己一个耳刮子,复又俯身跪下,诺诺道:“陛下息怒。”
李然见他面有苦色,笑着打趣道:“早上您老来收房钱的时候,可没见这么忧国忧民啊?”
他淡淡说来,却见那猴崽子一个振奋,眼巴巴道:“那依你看,师傅他对我……”
月上树梢头时,三人觉得困顿难挡,各自睡下。
如此,无异于活生生成了他的替死鬼。
这最后一点,或许才是她当初打下的最大盘算。
“你说什么?”
内殿只剩李然与他,一点蟠龙火烛下,光影摇曳,似缠似绵,苏沫望着对面那人,叹道:“所谓酒不醉人人自醉,朕今日才明白此间真意。”
苏沫勾唇一笑,一扫方才的凝重之色,道:“这话倒真像是你会说的,想不到你在朕的后宫,朝堂的事却也知道得一点不漏。”
苏沫不语,恭槐安是大气也不敢出,司卫将奏折捡起来放在御案上,正色道:“会宁一事臣已查出眉目,陛下可想听听。”
翠铃垂沉默片刻,末了轻声道:“殿下,奴婢是万万不能背叛陛下的。”
“无人招供?”苏沫将这四个字玩味似地在嘴边念叨了一遍,冷声道:“此等小事还要朕明示?审慎司那些人整天吃饱了饭都在干什么?还不用重刑?”
恭槐安道了声是,偷偷往床榻那边觑了一眼,见那人神色冰冷,冷不丁打了个冷战,心中纳闷,此人容貌一般,比那姌美人逊色太多,怎么就让他们这位天子如此痴迷了?
辕衡抿唇不语,李然倒了杯茶递给他,自顾自说道:“天下无不散之筵席,这几天多亏有你襄助,我才不至于流落街头,下次你去罗城的时候,也让我尽尽地主之谊。”
如此,还不等李然拒绝,他三人便分了个妥当,尔后各自回房。
季睢清抚着他的背,面带忧色地问:“如何?好点了么?”
过了一炷香的功夫,有兵器盔甲的响动从门外传来。
他一面低声轻喃,一面伸手去褪身下之人的衣裳,月纱帷幔在龙榻后方一层层落下,挡住了内里的一切,却隔不断那一声声的轻言软语。
江逸不快,撇过头去不再言语,安慕怀笑着走近了,躬身朝他行了一礼,道:“实话并非人人敢说,殿下如今可明白了?”
李然冷哼一声,喝了声滚,江诀哪里是乖乖照办的人,自然又压着他轻薄了一番,李然到后来实在忍无可忍,一个翻身反身上来,压着对方冷声道:“怎么?不去看你的王美人了?”
语毕,又瞥了眼已将手按在剑柄上的江云,示意他不可轻举妄动。
“……”
小六子伴在他身侧,亦步亦趋道:“殿下别担心嘛,陛下必定很快就能凯旋而归的。”
李然淡笑着睨他一眼:“你哪只眼睛看出我在担心?”
小六子暗忖我两只眼睛都看到了,不过这样削面子的话他也不敢说,于是挑了句好听话来回:“陛下乃是真龙之身,又有两位将军从旁护住,如何能不遇事呈祥呢?殿下您就别操心了,不是还有裴将军和厉元帅么?况且还有个袁师傅呢。”
李然伸手叩他的脑门,小六子哎呦痛喊一声,一脸不解地问:“殿下?奴才又说错了么?”
“没错。想不到你小子平时罗里吧嗦的,关键时候还能说句像样的人话。”李然伸手又敲了那娘娘腔一记,“走,去看看袁师傅的东西做好没有。”
来到熔炼房,袁陌正在忙活。小六子正欲清嗓子通报,就被李然伸手拦下了:“别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