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那太医,没有丝毫惊奇之色:“小的已经看了紫主子写的方子,想来是可以试一试。”听了这话,早已等候多时的广贞便马上下去煎药了。

紫陌看上官辛没有生气,便松了一口气,随口问道:“辛哥哥刚才和陛下合奏的那个曲子叫什么名字啊?”

在这雨色之中,远远望去,紫陌只觉得那正在和自己对视的少年变成了心中思念的小枫,曾经,小枫也那样看着自己,哪怕隔了很远很远的距离,小枫也会在人群里找到自己,他不会向自己奔来,也不会大声的喊自己的名字,而是站在原地,等着自己现他。只是,现在的小枫,已经不会再等紫陌了。想到这,紫陌便觉得心隐隐的作痛,现在又有谁能站在原地,等待贪玩的自己找到回家的路呢?

许是这样的雨,连带着紫陌的心情也变得多愁善感起来,紫陌闭上了眼睛对着窗外深深地吸气,呼气,慢慢放松自己的思绪,然后缓缓睁开眼睛,便看到广单放大了似的脸近在咫尺:“怎么了?”紫陌有些躲闪地问。

站在桥上,紫陌抬头望向挂在天空的朝阳,太阳毫不吝惜地把金色的光彩渲染在她漆黑的瞳孔上。任谁也无法抹去,紫陌在那一瞬间展露的风情。宜芷呆呆地看着。

听到内殿里有说话的声音,紫陌一个侧身,便躲了起来。

“这是哪位诗人所作?”上官辛听紫陌背完诗之后更是满肚疑团,这平日里的混世小魔王,怎么休息几日之后像大变了活人一般。

这厢,向少三看着倒在桌上,毫不掩饰呼呼大睡的紫陌,不由得眉头紧锁,心想,这等劣儿怎么会是才高八斗的紫菲涵的女儿,只怪这老天弄人。

那男孩一惊,双手用力推开了紫陌,紫陌正在恍惚之中,没有站稳,便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先帝遗诏,平衡红家和上官家的势力,便选了紫菲涵为监国一等公,自己的弟弟轩辕依鸿为摄政王。

咏夜拿着药便去了厨房,“我去帮她。”咏泽也跟着出去了。

咏夜不敢多问,连忙下去准备了。

“对不起,紫陌。我爱她,也爱着你,你失去我依旧可以过得很好,可是她不行……对她来说,我是一切。”

这故事是否真实可信,恐怕除了当事人就无人可知了。不过,这湖却就此得名射雁湖,也算是一段趣事。

射雁湖之所以闻名,还有一个原因,这湖是太宁城内唯一一面不限身份皆可游览纳凉的地方,环着摄雁湖四周而建的王公贵族府邸比比皆是,最有名的莫过于摄政王轩辕依鸿的别院枣园居。

由于射雁湖附近王府众多,又有许多官家居住、及太宁城中的官兵驻扎,商业慢慢就达起来了,商业的核心之地就是东疏斜街。

这东疏斜街平日里是车水马龙,酒肆茶棚、商贾戏班云集,热闹非凡,文人墨客时常来此游玩。

东疏斜街上有三绝:常信坊的五彩丝、帘动楼的鳇鱼宴、慕名楼的文炫以。

前两家一个是开在东疏斜街右侧的太宁富商轩蔚家的绸缎庄,因其出产的五彩丝深受东贵太君的喜爱,在皇亲贵族圈子里很受欢迎,一时有一丝一黄金之说。

另一个是东疏斜街东南角那幢红墙黄琉璃瓦的二层酒楼——帘动楼。因该楼二层雅间里有一席绿色水晶打制的帘子,每每清风拂过,便可听到清脆的响声,这帘动楼便是取得此意。这帘动楼里最有名的一道菜便是鳇鱼宴。

最后一绝,便是慕名楼的文炫以。

慕名楼——太宁第一青楼。每到华灯初上,此处便人潮攒动,进门的人都衣着光鲜亮丽,明眼人一看就知是非富即贵。这慕名楼里的第一美人便是文炫以。

紫陌对慕名楼倒没太多兴趣,只想去常信坊做几件合体的衣裳。府中那些衣服都繁复得很,光穿上脱下就要花费半个时辰,紫陌想做订几件方便出行的裤装。

紫陌一路上走走停停,买了不少逗趣的东西,这可苦了跟在她一左一右的咏氏姐妹,紫陌把买完的东西随手就交给了她们,不一刻,咏泽和咏夜就叫苦叠叠。

“我的小主子,咱们不是要去常信坊嘛,就别在街上耽误了。”咏泽在一旁劝说紫陌。

紫陌玩性正起,哪听得进去,也不回答,只是冲咏泽咏夜眨眨眼,便一溜烟钻进了人群。咏泽咏夜无法,只得无奈地跟上紫陌的步伐。

看到精巧的泥人,买之;看到刚出锅的豌豆黄,买之;看到哗哗作响的风车,买之……紫陌仿佛回到了小时候过春节,自己和小枫手挽手去厂甸逛庙会,一路上连吃带玩,不亦乐乎。

人声鼎沸,本是异常嘈杂的地方,却让紫陌感到亲切,那挑着竹扁卖蝈蝈的人,那踩着高跷穿着戏服在人群里走着的人,那大声吆喝着“乱头换槟榔糕”的人……此刻的东疏斜街已经和紫陌印象中的厂甸合二为一了,正待紫陌愣之际,一个梳着羊角辫的小男孩从紫陌身边跑过,紫陌下意识的喊了一句:“小枫。”等话刚出口,紫陌就有些苦涩地咬了咬嘴唇,这里不是厂甸,小枫……也许再也见不到小枫了。

就在紫陌失落的时候,咏氏姐妹把紫陌连拉带拽进了长信坊。

紫陌一进门便打量起了长信坊的布置,花牙、吊挂、额楣等雕饰都显得古朴典雅,并没有太多的脂粉气息。

迎出来的是长信坊的掌柜商平,因常来光顾常信坊的都是男子,所以紫陌一行人进去引得一群男子一边拿着手帕遮脸,一边悄悄打量她们三人,只听得一阵阵细细地嗔笑声,紫陌不觉鸡皮疙瘩爬满了手臂。

正想夺门而出,却被掌柜拦了下来:“紫小姐请内阁小坐。”紫陌便被请进了内屋。

片刻之后,一个蒙着面纱的少年便走了进来,手里还拿着几匹上好的绸缎:“见过紫小姐。”

紫陌听那少年声音悠扬婉转,身姿端正,寻思应该是商家的子嗣。咏泽和咏夜接过布匹,双手呈到紫陌面前,紫陌看了一眼那些绣着繁复花样的绸缎,无奈地摇摇头:“这位公子,我想要一些素净的绸缎。”

那少年收回了拿在咏泽咏夜手里的布,问紫陌道:“不知紫小姐作何用?”

“我想制几件轻便的衣裳,最好是简单的裤装。”紫陌想了想说道。

紫陌的话让蒙面少年一惊,这些王宫贵人不都是喜欢那些花样复杂的长裙嘛,裤装只有需要上街工作的普通劳动人民才会穿着。

少年顿了一下,转身出去了,片刻功夫又抱了一些布料进来,这一次全都是些素雅的颜色,紫陌便选了一匹鹅黄色绣羽毛的料子和一匹珍珠白色绣白莲的料子。

选好之后,便有侍女进来给自己量体。

待紫陌量好之后,想回过头对那少年道谢,却没了那少年的踪影。紫陌暗想少年可能在忙,付了定金,就出了长信坊。

“她就是紫陌?”看着紫陌离开的背影,那少年摘下了面纱,露出一张宛若星子的脸,眉眼间虽然清冷,却掩盖不了那张绝世的脸孔,那种清冷反而显得少年愈脱俗。

“是的,看来也不想传说中的那般痴傻。”少年身边的男子说道,“而且,那张脸也算是生的不错。”

“我不认为,她会乖乖地娶我。”少年冷漠的扫视了一眼身边的男子,“而且,我也不会乖乖嫁给她。”

“呈霄”他身边的男子叹了口气。

“今日我算是见着她了,若是没事,我先回房了,爹爹。”也不待身边的人允许,商呈霄便自行离开了。

回到自己的寝室,商呈霄有些茫然地坐在床边。她就是自己未来的妻主吗?才华横溢的当朝重臣紫菲涵的独女,外界传闻疯癫痴傻的紫陌。定下这桩婚事时,紫菲涵还不是监国一等公,那日身怀六甲的爹爹无意中救了身负重伤的紫菲涵。虽然具体情况爹爹并未详细告知,只是语焉不详地告诉自己,紫菲涵承诺,无论爹爹未出世的孩子是男是女,都结为亲家。对于别人来说,这是天大的喜事,人人皆知,紫菲涵是钦定的太女太傅,未来的太师,官居正一品的朝中大员。商贾出身的商家能攀上这个亲家,是几世修来的福分。也就因为这样,即使现在爹爹年老色衰,仍未被母亲抛弃,而是留在了别院。这桩婚事,是自己逃脱商家唯一的筹码,也是解救爹爹唯一的机会。明知如此,但心里仍是百般不愿,见多了女子寡情,心早就冷了。

而且,现在贵为监国一等公的紫菲涵还会同意自己嫁入她家吗?即使同意,也不过是个可有可无的侧夫,甚至是没有名分的小侍。莫非,这就是自己的命运?商呈霄对着镜子,轻轻抚摸着自己的脸。如寒月般光滑白皙的皮肤,一双似乎如冰块般反射冷光的美目,像极了挂在别院客厅的爹爹年轻时的画像,美则已,却缺少一丝人气。

为了爹爹在这家中极其可危的地位,自己是不得不嫁,只怕是自己母亲想把自己硬塞上门去,紫府也不会收下。今日见那紫陌,并不似外人传说中的憨痴,也不似一般来店里买布料的女子,自己带着面纱,寻常人都会好奇地询问一番,更有甚者借机轻薄,可她似乎跟没看到一般。

也许,她和别人不太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