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说,这材料我们一回来就汇报了,还用这个材料汇报,不是炒现饭?刘安邦恍然醒悟,说,我也纳闷呀,不是已经汇报过了吗,汇报材料也通过了,怎么又要汇报,看来,市长是要听一听真实的情况了。

下了决心后,陈默把钱塞到信封里去,出了门,在门外拦了一辆的士,向大富豪驶去。

陈默联想起肖仁富他们那天来探望母亲时,崔敏热脸贴肖仁富冷屁股的表现来,不觉好笑。这又是一个一心想往上爬的官迷,这样的官迷,现实中确实多了去了,一心向往高官厚禄,却又是“寡妇睡觉——上面没人”,百思无计的情况下,不免会犯傻,急病乱投医,只要遇到一个官场上稍稍有点风头的人,就以为是自己的救星,恨不得立即就成为亲信。陈默想,难怪得报纸上经常披露一些省地级领导被假冒中央组织部工作人员的骗子骗得七荤八素,最后落得人财两空,还成了笑柄,看来这些新闻倒不是空穴来风。只是,这些人大多都有一些小权力,不用花自己家的钱。但陈默对崔敏的感觉是这个人其实不傻,甚至还很精明,你听他口口声声想当卫生局副局长,却又不想放掉手头的院长,说明这人知道一个空头的卫生局副局长还不如一个卫生院长实惠,所以想兼着做,要做的明利双收。至于乱拜码头,只能是从人性的盲点去解释了,多少天聪地明的人,就是因为心里存着个私字,做了傻事,胡涂事。

舒芳围着浴巾从卫生间里出来,看见陈默俯着身子在盯着那团鲜红,不由得红了脸。她轻轻地对着陈默的脸打了一巴掌,然后倒在他的怀里,呓语似的说,坏蛋,现在你满意了吧?

陈默自认为自己不是一个在细微末节上较劲儿的人,但也不可能在人情往来上一点也没有用心,毕竟,官场上哪怕一点小事都是风向标,有时候也反映出一个人在场面上混得如何,何况,现在大家都看重这个。

到病房时,李一光一行都在,陈默一看舒芳也在,就放心了,老七的人都撤了,万一娘想要上厕所,没有一个女人在场照护,实在不方便,有舒芳在,这一切就解决了。陈默一进病房,连声说,李主任,辛苦你们了,实在不好意思。李一光说,这是什么话,老人家住院,我们作晚辈的,该要尽尽孝心,县委办也是你陈默的老窝了,一家人说什么两家子话?跟着李一光一起来的人也连声说,我们都是一个战壕的战友,应该来的。

大伙儿坐了一会,崔敏说院里忙,再三道着歉告辞了。老七带来的那些人把花和礼物放下后,也走了。陈默过意不去,说,七哥,你来了就来了,还买这么多东西干什么?老七说,你这就见外了,这东西值不去几个钱,是一份心意。又说,你一个人在楚西市不容易,老人家住院期间,你工作抽不开身,我下午给你调几个人来,轮流伺候老人家。

陈默看着樊仕春的表演,一股碰到死蛇似的厌恶感袭来,他简直就要作呕了。他强忍着心里的厌恶,冷冷拂开樊仕春的手,尽量用平静的口气说,樊医生,我听说,医者仁术,所以人们把医生称为妙手仁心,白衣天使,这主要是对医德的赞美。医生眼中应该只有患者,没有地位高低,没有贵贱亲疏之分才是。

崔敏连忙谦虚,说,看七哥说的,我们都是在市委的领导之下呢。又对陈默说,陈主任,我要向你作检讨,刚才让老人家在急诊室等久了,那个姓樊的医生态度恶劣,违反了院里关于医德医风的制度,我让医务科派人去查了,那个樊医生,我们初步考虑作停岗处理,以观后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