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我拿人试过了,没什么问题啊。”他揽着我的腰,闪身进了那地道,竟然有微微的亮光,看他又用钥匙拧了拧,那门又无声合上,“放心吧,会醒的。”

泪忽然就不受控制,扑簌簌的掉了下来,比那窗外的瓢泼大雨更为汹涌,打湿了他胸前雪白的里衣。唇轻轻的碰了碰他的唇,一滴泪滑进齿间,咸咸的,好苦。

我皱皱眉,道:“你怎么下的毒?昨晚我也在,为何我会没有中毒?”

“我是宁罂,劳烦阁下通报一声。”

她呆呆的看着我,我淡淡一笑,补充道:“这是一场交易,无关其他。你用一个孩子换取自由,我用一个妻子换取孩子,仅此而已。”

“阮七夙留下条子,主公要想将人带回去,三日后一个人上千峰道。我点头,想要起身,无奈身上无力,身后又痛得很,只得示意他将药端到跟前来,一边暗暗埋怨宁出尘昨晚不知节制。

他晶亮的眸子透着水汽灼灼的看着我,揽着我腰的一只手朝身后探去,在身后轻轻掠过,我一抖,闭着眼微喘着,不敢看他,手似是被那滚烫的温度融化了,几欲握不住。

“主公在赶往木梓山的路上遇到了埋伏,属下前去增援。”

他闻言将我揽进怀里,低下头轻轻的咬了咬我的唇,才带着我进了那地牢,墙上的火把熊熊的燃烧着,昏黄的火光下,一个男人被吊在墙上,借着火光仔细看去,正是那日醒来时鞭打我的梅未申。

我看着他眼中的鄙夷,摇摇头,道:“虽然我跟他交情不深,不过此人深藏不露,亦正亦邪,又率性而为,随心所欲,做事毫无章法,不能小看他。……你早上提到盗出那什么图的人,腰上挂着一个玉笛……”我抬眼看了看脸色逐渐凝重起来的逐月,缓缓道:“三年前在宫中之时,我曾经……送给权清流一只翡翠玉笛……”

宁出尘捋了捋我胸前的几缕乱发,在我唇角轻啄一下,淡淡的说道:“让那几人逃了,不过自是要拿回来的。”

沉默半晌,却见她一脸凝重,缓缓说道:“这都是些陈年积怨,不知道也罢。只是你以后万万要多加小心,那些个杂乱之地莫要再去了。你要是……我便将那佟水情从宁府接过来便是,只是你又不肯。”

那人一动不动,身上的血早已流尽,只可得到血红的肉和森然的白骨,已然是活不长了,方才大概是回光返照,用尽了力气,他低着嗓子,似是忍着极大的痛苦,道:“小主公快些逃吧,属下护主不利,竟让小主公受这般苦楚,实在有负主公信任,如今这人已死,主公大概也快赶到,只是怕那几人会将小主公转移到别处,小主公赶紧趁此机会,出去罢。这密室外并无人看守,我见方才那人出去,在那墙壁上按了三下,又敲了三下,那墙便开了,小主公快些出去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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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三【离恨恰如春草】

我脑中渐渐清明起来,才注意到这人并不是宁出尘,只是和宁出尘有七八分相像,看上去四十不到,颇有气势威严。

权清流嗤笑,揽紧了他的腰,鼻尖亲昵的蹭着小皇帝的鼻尖,道:“竟是生气了?”

“你……可是宁罂?”她忽地道,我一惊,难道这人竟认识我?

我点头,正奇怪他怎么了,突然脸便红了个透。我被他抱在怀里,坐在他腿上,身下那隔着衣物还带着热度的硬物正让我好好收着,防身应急用。那匕首通体漆黑,却是薄如蝉翼,极为轻巧,拿在手中竟似没有重量一般。吹毛立断,削铁如泥,端的是极为难得的宝物吧。

我心下疑惑,正对上那人含笑的凤眼,似嗔非笑的瞧了那小太监一眼,道:“这样无礼!快见过侍书大人。”

和他朝夕相处一个多月,意识到这个事实后,我的心情复杂晦涩。

“明天就要进宫了,你要……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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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轻松,放轻松,你现在躺在花丛中……权清流在哪里?”

而你,在哪儿呢?是否也像我一般,看到这美丽的景色?是否也会和我一样,觉得开心又伤感呢?

那男子被带下去,队伍迅速恢复整齐,在宁出尘的示意下继续朝佟府行进。宁出尘抱着我坐进那道:”只是觉得没什么大问题,没有必要说。”

凉风飒飒,将我未能说出口的怨念裹挟着朝那遥远的天边去了。低头轻笑,心中似是有什么淡淡的情愫,渐渐的将那空着的心细细的填满了,分外温暖,一如这秋日午后的阳光。

沉默良久,彼此的呼吸声在空气中浮动,我有些茫然,明明都知道会是怎样的回答,为何还要这般执着的要亲耳听到呢?到底现在问话的,是宁罂,还是重华?

七拐八拐的跟在程管家身后走了两柱香的时间,才到一间气势恢宏的大堂。我低眉顺目的看着脚尖进去,尽量减低自己的存在感。

我这个年纪之时,已经进是非堂两年了……这般青涩,自是无缘。

爱情让人忘记时间,时间也让人忘记爱情。生活萌生爱情,却也可反手将爱情抹去,在琐碎的日常中,还有什么能剩得下?

皇帝给了他一切,他似是也有了一切,除了自由,他如此渴望的自由。诺大的皇宫便是一个华丽的笼子,他在那笼中,仍旧是年年月月的绝望着,逐渐连假装的温柔,都难以为继。

三年前宁出尘逼宫,他趁着机会从那笼中逃了出去,却又被捉了回来。皇帝被削了权,力保他无虞。

求死不得的无奈,生死都不由己的无力,日复一日,在皇帝那带着强迫意味的索求爱情的强势和霸道里,心如死灰,一点一点的随风散了。

他被一个皇帝疯狂的爱着,如此绝望。

这样和禁脔,有何区别?他不过是权清流,仅此而已,而那人,却是皇帝。

摄政王和宁则荇定了计,逼着皇帝点头,放了他出宫。

他用了两年时间,获得了霍圣国的信任,又按着计划将那画着玉晟皇室历代藏宝地点的木石图交给了霍青膺,只待霍青膺入了玉晟,取了那计划中的财宝领兵造反,便有了理由,顺理成章的吞了霍圣。

宁出尘亦是知道这一计划,只是,被他设计了。他在宁出尘领着人赶往木梓山之时,并没有通知他们,霍青膺早已带了兵偷偷的潜进玉晟,故意让那人遇了埋伏,趁机下了那药。

宁出尘以为他背叛了,仅此而已。

一切都是计划好的,他只是这计划的一个变数。

而那人,却是他的变数。

方才重华眼中那难言的哀伤,平静而悠远,刺得他的心狠狠地缩成了一团。

他看似赢了,自由,同伴,都在身边。可是,他知道他输了。

那人或许不恨他,却亦更无可能爱上他。那人在他身边,心却在别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