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出尘低笑,搂紧我,唇凑到我耳边,热气喷到耳朵上,痒痒的。我心下怪异,微微偏头,不着痕迹的躲过。

“这丞相家权倾朝野,和佟府一结亲,不是更加有恃无恐了么?我看玉晟命运堪忧……”

敛了神色,伏在桌上,面无表情的拿了那字帖一个字一个字的描着,原本有些烦躁的心一点点的平静下来。书房里淡香悠绵,夹在浓浓的墨香中,在从窗口透过来得阳光下沉浮跳荡。几缕清风时不时的撩起桌上的纸,发出细碎的微响。再不管宁出尘怎样,只是专心致志的将所有情绪都放在那字帖上。

那比黎明前的黑夜还要沉闷的黑暗突然变成一片血红,继而化成一张再熟悉不过的清秀脸庞,仿佛嘴角仍含着那宠溺温和的笑容,嘴唇微张,似乎要像往日一般深情的叫出“重华”,却只是大口大口的涌出鲜血……

我本想推辞,无奈那男子坚持非常,我抿了口茶,看着那还在纠缠的一群人,缓缓说道:“那女子在那里卖身葬父已有两个时辰,她生的貌美,自然有不少爱美之人欲采之,除非她已有目标,一般被逼到卖身葬父的境地的女子哪还会挑三拣四。显然是算好那男子必然会来此地。再者那群壮汉只见起哄却不见动作,只不过是激起那男子的恻隐之心将那女子带回去了,否则怎么可能这么磨机?只怕这是谁安排好的局,设计那男人。只怕他非富即贵,招了什么人嫉恨也说不定。”这世上无论在何处,只要有人的地方,总躲不过“阴谋”二字,人有欲望,便会想要去争去夺,勾心斗角,算计的不亦乐乎,遮不住的丑恶嘴脸,上一世的重华,已看的太多。

那两个丫头顿了顿身行礼,我皱了皱眉。这名字也太……恶俗了吧。

相信对方,亦是如此。

烛光摇曳。“啪”“啪”的鞭打声在寂静的狭小空间内分外刺耳,夹着低低的呜咽和不成声的破碎呻吟,更为这地下密室平添了几分诡异。

宁出尘拉起我的手,转身欲走,我摇摇头。转身看向那早已体无完肤的男子,待到他已经明显半昏迷,便指着他问宁出尘:“他叫什么名字?”

宁出尘秀眉微皱,昏暗的烛光下一双眼睛愈发幽深,我直视着他,片刻,他才冷道:“权北珩,权府的侍卫长。”

我走到权北珩眼前,抬起他的脸,果然,他早已眼神涣散,目无焦距,意识也有些模糊不清。我放柔声音,轻抚着他刀削般的脸,侧身,软语呢喃,“瞧~那朵橘黄的烛花,她是那样美丽,那样安详,那样温暖,她是黑暗里的星光……”

顺着我的手指,权北珩无意识的朝烛光看去,我继续,声音里又添了几分蛊惑:“你一直看着她,朝那温暖光明所在走去,沿途都开满了这样的烛花,你数着,一朵,两朵,三朵,四朵……”

权北珩像是无意识的娃娃般,跟着我数起来,“五,六,七,八……”我嘴角微挑,“北珩,听我的话,数到三十的时候,你便走到了那烛花从中,你很累,很累……”

“十五,十六,十七……二十九,三十。”权北珩仍是无意识的数着,点点头应着我的话。

“很好,现在你在哪里?”我轻笑,突然柔声问道。

“我在一片花海中,很漂亮……”权北珩盯着那烛花,下意识的回答我。

“那花海中有一个人,他是权清流,他现在在哪里?”

权北珩顿时面露很痛苦的表情,似乎在挣扎。

“放轻松,放轻松,你现在躺在花丛中……权清流在哪里?”

“在……权府的……地下……密室里……”他的额头开始大滴大滴的冒汗,我知道他的精神承受能力已经快到极限了。

“要怎么进去呢?”

“权府……的池塘下……有……密道……”

“通到那里呢?”

“皇上……的……寝宫……”

话音刚落,那权北珩的嘴边便涌起一股血丝,眼神愈发痛苦。我皱眉,看来是极限了。便又柔声道:“你现在往回走了,沿途也有许多花儿,你数着,一朵,两朵,三朵,……数到三十便醒过来。”

我转身走向宁出尘,拉拉他的衣袖,示意已经问完了。身后权北珩数到三十,便突然醒过来,目光茫然的看向我们。

逐月、听风则皱着眉沉思着,大概是没想到这事会扯上皇帝,或许会有些棘手吧。正思忖着,却被宁出尘一把抱起。

“不要杀他,留着还有用。”宁出尘说罢便抱着我朝外走去。

回到地面上,骤然的光亮和清新的空气让我一直压抑的心情稍有好转,却不期然看到宁出尘几乎结冰的俊颜。

我皱眉,担忧的看向他,却被他更紧的拥在怀里,冰冷的唇似无意间触碰到耳尖,冷冽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以后,不准用那种声音对别人说话,也不准对别人那样笑……”

我一阵诧异,继而不禁轻笑,这样的宁出尘,真是相当的……孩子气呢。

“那是催眠……”我轻声道,却被他略显粗鲁的打断,“我不管那是什么,总之不许!”

我有些无奈,“知道了。”

清风吹过,一轮明月嵌在墨蓝色的天空上,星星几点,俏皮的在那松林尖上跳舞,让人看着心情也分外轻快,我抬起头,望向月下那宛如月中仙子般不染烟火的宁出尘,那人看着我的眼中此刻竟分外的柔和,一如天上的明月,让人心神跟着都柔软了。一直以来的不安似是也在那笑容里丝丝化开。笑着牵起他的手,轻声道:

“爹爹,我们回去吧。”

玖【修】

年年岁岁花相似。

却只是相似。

虽然我每天都做一样的事情,吃饭,喝水,行走,谈笑。

我却知道,少了什么。

虽然相似,但总是和那时不同。

那时,你在我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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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什么香?”我挑着小巧的香炉里的一盘烧残的香,问正在更衣的宁出尘。

“心字香。怎么?”宁出尘待程管家伺候着他脱下外袍,便走到我身边,对程管家吩咐道:“抬洗澡水来。”

“没事,挺好的,我很喜欢。”

他点点头,抬手要解我上衣的扣子,我不自然的躲过那修长白皙骨节分明的手,道:“这些叫小叶子做就好了……这小子跑到哪儿去了……小叶……”

“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