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亏罗家老人通情达理,对于织锦爸爸把柳如意领回来,没人问为什么,就让余阿姨把柳如意原先住的婚房收拾了出来。

所以,她每隔一段时间就会专门做一锅白菜r丁炉包,打发春生送去。书包网。。

当一个人以为能改变另一个人的人生态度时,是错误的盲目自信。罗织锦和何春生同时犯下了这个错,都以为有能力改变对方,却落得两败俱伤。

她想过很多。单身真的像时尚杂志中叫嚣的那么好吗?织锦觉得那是不负责任的胡说八道。岁月对单身女人更加显示了它的狰狞与残酷。老了,身边的男人越来越少了,工作退休了,父母老去了,连孩子都没有。咳,反正所有能让人苟延残喘地活下去的借口都不存在了。你会感觉自己像座孤岛,越来越被热闹的生活孤立出去了。婚姻虽然琐碎庸俗,但它是最有意义、最充实的琐碎和庸俗。至少它能让人喜,让人怒shubaojie,让人悲……一环又一环地让人按部就班地把人生走完。

织锦不愿做个下班后无所事事,只能在街上溜达的单身女子。女人之所以逛街上瘾,那是因为不能天天逛。但逛街一旦成了生活常态,它不仅乏味还疲惫。咖啡店、酒吧这些地方,一个单身女人能去泡吗?鬼才知道那些候在酒吧里垂涎女s的“狼们”怎样一边鄙薄单身泡吧的女人,一边想入非非呢!至于看碟,如果把看碟当成生活的主要内容,那就太可笑了。她想象自己抱着零食蜷缩在沙发上,为那些虚构的别人的人生而欢喜、悲伤的样子就觉得可笑,幼稚得很。

种种消磨时光的方式都被织锦否定了,既然有这么大把的时光没地方打发,那么找个看得过去的男人结婚吧,生个孩子吧!至少她会忙起来,忙得没时间忧伤,忙得来不及情绪不好。

她想有自己的充实而庸俗的人生。

她曾考虑过何春生之外的男人。可她发现,在情事上,男人是势利的。与她年龄不相上下的单身男人,有一批是条件优越的钻石王老五,他们喜欢男欢女爱,却压根儿就不想结婚,即使结婚,也不会选择同龄的单身女子。原因很简单,有鲜鱼谁还吃咸鱼?他们不需要女人帮他们赚钱,所以,“织锦们”的高学历、高薪水对他们一点儿诱惑力都没有。他们只要一带出去就能像钻石一样给他们的脸面增辉的女孩子。符合这样条件的女孩子,一定是年轻的漂亮的。更关键的是,这样的女孩子一般都不是很清高,她们肯巴结他们,不会像“织锦们”这般端着矜持和清高,让他们觉得很没成就感。

还有一批条件不够优越的单身男人,基本上是被女人们挑剩的。这样的次品,当然不在骄傲的织锦的考虑范围之内。至于丧偶或离婚的男人,织锦更不考虑了,她不想无时无刻地被人悄悄拿来与旧fqxs人比长短。

如果除了马小龙之外要选一个男人做丈夫的话,就何春生吧。虽然他在各方面都显得弱了些,可她要选一个共同生活的丈夫,又不是选一台赚钱机器。而且,她几乎目睹了何春生的整个成长历程。最重要的是,何春生一直爱她,而且选择他,又能帮爸爸履行诺言,她为什么不呢?他只是有些庸俗和琐碎而已。

织锦觉得,在何春生面前,自己是透明的。她的缺点与优点,何春生早就知道,更是包容了,包括她和马小龙的过去。这种感觉让她很轻松。当然,偶尔她也会觉得这很是欺负何春生。凭什么呀?就因为他家境一般,学历不高,对她一往情深,就要毫无怨言地收拾马小龙的爱情残局啊?

6

自从何春生确定织锦打算嫁给他之后,他就在心里筹备上了。新房选在哪里呢?他们住在二楼,一共住了两家人。何春生家三间房,母亲带着孙子嘉嘉住一间,何顺生夫妻占了一间,中间这间最大,是何春生的卧室兼客厅。书包网。想百~万\小!说来书包网

门第第三章9

何春生想过买房,瞅着青岛一直居高不下的房价,他的心就开始发抖。按照他的工资水平,除非他不吃不喝攒到六十岁,也就勉强攒一套六七十平方米的二类地段房子。租房子?房价高,房租也必然高啊!就他的薪水,付完房租,每个月勉强黄瓜青菜度r。这样的r子,不要说不敢指望织锦会心甘情愿和他一起熬,连他自己都不甘心。

末了,就剩下在家挤。

虽然决心在家挤挤算了,何春生却没和母亲说,觉得说出来有点儿残忍。更不敢和哥哥说,何顺生脾气暴躁他不怕,好坏还是讲理的,他怕李翠红的嘴巴。

用母亲的话说,李翠红一张嘴,那个惹她张嘴的人就没了活路。因为她嘴里分泌的不是唾沫,是能蜕皮去毛的开水啊!经她的嘴过上那么一遍fanwai,肯定是要皮开r绽的。

何春生能做的,就是把家里不用的一些陈年旧fqxs货拎出去扔了。扔着扔着,他就觉得家里宽敞了。有时母亲会说:“春生,什么时候学讲究了?”

母亲说的讲究是卫生或是条理的意思。

何春生就憨憨地笑一下。不笑又能怎么样呢?早晚有一天他是要和母亲以及哥哥、嫂子摊开在桌面上说的——说他要把织锦娶回来,用家里最大的那间房子。

想象着这些话出口之后家里人的反应,何春生觉得脑子都要炸了,像即将被砸开阀门的爆玉米花焖锅。

饭桌上,李翠红会不经意似的问何春生和织锦谈到什么地步了。

何春生知道,别看李翠红问得漫不经心,她心里早就翻腾成了一锅沸水,一个浪花一个念头地捉摸着。

何春生就懒懒地说:“能怎么样?就那样吧。”

李翠红就歪着嘴角冲何顺生笑,“你看,还是咱家兄弟有本事。人家织锦,那是什么人!”

母亲不愿听李翠红说些不三不四的话,倒不是偏向未过门的织锦,而是不想媳妇还没进门就早早灭了何春生的威风。母亲利落地把一只红烧j翅的骨头剔净了,塞进嘉嘉嘴里,耷拉着眼皮望了望饭桌,说:“她织锦能是什么人?再高贵的女人也得嫁人,再高贵的女人嫁了人也只能是人家的媳妇。”

“那可不一定,人和人不一样,媳妇和媳妇也不一样。”李翠红把碗里的米扒拉g净了,又从何顺生碗里倒了点儿米饭。何顺生还在喝啤酒,他每天晚上都喝,喝多了就开始大着舌头骂李翠红,因为她给男人量衣服比给女人量衣服用的时间长。他掐着表看过,李翠红给女人量衣服最多不超过五分钟,但给男人量衣服最少要六分钟。男人长得帅点儿年轻点儿,她量的时间更长。更恶劣的是,每当有男人趁量衣服时轻薄李翠红,她不仅不愤怒shubaojie,不翻脸,还下贱地红了脸。何顺生总是越骂越来气,骂着骂着就把筷子往李翠红头上扔,“下流,贱骨头,我让你贱骨头!”

李翠红哪是吃素的,先是捡起筷子,拿在手里打量一会儿,才慢条斯理地抬起头,看着何顺生说:“你不下流?你不下流你的手指头哪去了?”

趁何顺生发愣,李翠红把筷子劈头盖脸地扔过去。何顺生打了个激灵,人就跳了起来。一场r搏战不可避免地开始了,撞得木地板砰砰响,滚来滚去的身体把饭桌撞得地震似的摇晃,筷子、碗以及盘子相互碰撞着响成一片。李翠红气喘吁吁地喊:“你打够了没有?打破了盘子、碗,你去买啊!你他妈的钱多了烧的啊!”

门第第三章10

母亲就端起架子拉下脸说:“别‘他妈的、他妈的’骂起来没完,他妈还活着呢,就在你跟前!打人还不打脸呢,你倒好,骂到眼前了。”

战争就这么停止了。母亲搂着嘉嘉泰然自若地看电视。何春生的一根“哈德门”已经抽得只剩烟p股。他每次都是这样,成习惯了,不劝也不拉,一支烟的时间战争自动结束。

然后,李翠红就会从地板上爬起来,把打骂时露出的肚皮盖上,捋一把乱糟糟的头发,开始收拾饭桌。

今天李翠红爬起来捋了捋头发,却没收拾饭桌,直截了当地问何春生:“你打算在这间房里结婚?”

母亲愣了一下,李翠红问的话让她意外。她看着何春生,没说话,但责问是有的,全在眼里,那意思是:你嫂子说的是真的?

何春生把一支残破的烟p股转来转去地捏着,半天才说:“不知道,我总不能在露天地里结婚吧!”

李翠红“啧啧”两声,说:“看看,我就说你这几天很反常嘛!以往你只要床上能扒拉出个窝钻进去睡觉就成了,这阵子看你勤快得……床底下,墙旮旯,哪儿有你收拾不到的地方?我就捉摸你这么勤快不是好兆头。没人让你在露天地里娶媳妇,就是我们愿意,城管也不愿意。可是就咱家这腚大的地方,你在这间房子里结婚,饭桌摆哪里?摆你房间你媳妇愿意?”她一口气说了一大堆,放枪似的。

何春生也恼了。本来一想到要把织锦娶进这样仄的家,他心里就不舒坦。当然,这不舒坦的大多原因是出于男人的虚荣心。作为男人,娶媳妇一定要给她比原来更好的生活才算是颜面有保。可他娶织锦,简直像是拽着仙女下凡,心里已经够不好受的了,李翠红再一啰唆,他就觉得有股子恶气在腰间拱啊拱啊,就要蹿出来了。他强忍怒shubaojie火,盯着李翠红,“嫂子,那你就帮我出个主意吧!我该怎么办?”

李翠红知道何春生是在给她出难题,就撇了撇嘴巴,端着饭碗去厨房了,一边走一边嘟囔:“该怎么办?你自己都不知该怎么办,我能知道该怎么办?”

何顺生正拿着生洋葱蘸甜面酱,满屋子都是刺鼻的洋葱味儿。何春生的心情糟糕透了,遂恶狠狠地盯着哥哥说:“你以后能不能少吃点儿洋葱?”

何顺生咬了一口洋葱,瞪着他说:“我就好这口,碍你什么事了?”

何春生怨恨地看着他,恨不能上去把那个巨大的洋葱夺下来,一下全塞进何顺生口里。他不敢想象,如果和织锦结了婚,她能不能r复一r地忍受家里飘着刺鼻而难闻的洋葱味,隔三差五还会上演r搏战。一想到这些,他的头就又涨又乱。他摆了摆手,“你们吃完饭就回自己屋吧,别看电视了,我要睡觉。”

“凭什么不让看电视?电视又不是你买的。”何顺生不悦了。家里唯一的一台电视机就摆在这间屋子里,饭后大家聚在一起看电视,他从来都不会因为困了就赶大家回屋睡觉,向来都是他睡他的,别人看别人的,互不g涉。今天,这小子确实有点儿反常。

“还没娶回来呢,就这样,娶进门,这r子还有法子过?春生,你甭以为我看不透你的心思,你是要娶个高档媳妇不假,可你也别把你娘和你哥当下三烂吆喝。”母亲嘟哝着,开始给嘉嘉脱袜子,“去洗脚,洗完了早点儿睡,别耽误了你叔叔的春秋大梦。”

嘉嘉要看电视,扭着身子不肯去。书包网。想百~万\小!说来书包网

门第第三章11

李翠红过来,一把拽过嘉嘉,啪啪在p股上拍了几巴掌,“洗脚!洗完滚到床上去睡!你叔将来是和高级白领女人睡觉的人,不一般,咱惹不起。”

何春生最后一丝忍耐彻底崩溃了,他砰地扔了水杯,腾地站起来,指着李翠红的鼻子,“你他妈的还是个做妈的吗?你他妈的到底是用说话还是用嘴说话?”

李翠红没想到何春生的反应会这样强烈。说真的,这几天见何春生扔这个撇那个的,她心里早就毛了。她猜到何春生是打算把织锦娶到这间房里,她当然不愿意。其一,她和何顺生不可能有能力出去买新房。织锦工资高,完全有能力和何春生在外面租房结婚,或者他们在织锦家结婚。织锦家那么大,空房间也有,g吗非要挤在这边?他们和母亲住在这里,然后再多使点儿甜头给母亲,就可以把老房顺理成章地过户到何顺生名下。其二,她不愿意和织锦在同一个屋檐底下进出。这不仅因为织锦年轻漂亮,而是织锦家境太好,学历又高,工作又体面,会让她很自卑。处处不如人的滋味,她不喜欢。如果织锦和何春生在这房间结婚,这将成为不可避免的事。自从知道何春生会和织锦结婚的那天起,她就没打算要和织锦做和睦的好妯娌。这并不是她刁蛮,而是有自知之明。谁见过鱼能和岸上的狗做朋友的?她觉得她们属于截然不同的两个世界,虽然在同一个城市,但是有距离,有隔阂,有种类似于玻璃一样坚硬而透明的隔阂,看不见摸不着,却确实存在,它让她们之间可以相互看见,却不能相互融入。

李翠红飞快地眨了几下眼睛,“何春生,你的长在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