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妈的。”吴凤狠狠说:“下次梅腾飞这王八蛋最好别再遇上我。”

“话说回来……我觉得你堂弟也不是什么善茬。”张雯涓吐槽:“双宇公司申请法院搜集证据,我们法院的工作人员一大早就去尚谦玻璃厂了,结果厂里那群人态度特别恶劣,简直是大写的拒不配合,一直拖到中午我们才取完证据。最气人的是,当时就是你堂弟指使厂里那些人不配合我们。他在厂里估计是二把手。许尚谦今天不在麓城,没出面,厂里事事都由你堂弟把关。”

话刚说完,吴凤就隐约想起何意知的老家似乎在立禹县,她连忙绕开话题说:“除了录音,许尚谦提供的微信截屏也不具备关联性……”

“您可别捧我了。”钟威把货车钥匙抛给老凌:“先开车回去。我等会儿坐公交。”

何意知收拾房间时几乎要怀疑人生,面对成堆的杂物完全没了头绪,最后干脆窝陷到柔软的沙发袋里玩手机。

“嗯,”何意知说:“麻烦您送到南门。”

终究是命运弄人。钟威是因为他父亲欠债而从小就被黑社会混混拿刀威胁讨债……才造成了如今这般局面。

“没关系,他就是脾气凶了点。”何意知侧身站起来:“换吧,风确实挺大。”

唐妍慧躲在何意知身后,怯生生看了眼面色铁寒的钟威——他越是这样,越可怕。

他毕竟还只是个少年,真正少年人的肩膀,原本不该承受太多负担的。

何意知以前听娇姨说过,钟威对老家这边的亲戚很冷漠,和谁都不熟,对谁都没有感情,连他那不中用的父亲也不例外。钟威最多只会对他奶奶,也就是何意知的姑奶奶何庆瑞讲点感情,但也鲜少流露于言表。

超市货架上摆的那些东西选择性不大,挑来挑去也就那几种,还不乏假货。比如洗衣液就卖的是假牌子,“蓝月亮”被改成了“篮月亮”,照样在这小镇上畅销。没办法,这镇地方小了,人口少了,又都是些老人和留守儿童,他们不在意吃的用的是不是真货。

犹豫几秒,何意知颤颤开口:“那个,钟威,刚刚给错了,你手上的是我没喝完的半杯豆浆。”

“知知!”娇姨大手一挥,“我在这儿呢!”

“顾文”好像是今晚在锦悦大酒店办婚礼的新郎。钟威隐约有些印象。

看来她是因为情伤才哭得这么惨。

路灯微弱的光线照耀在她柔和的侧颜,让她看起来毫无攻击性,和今日在法庭上据理力争的女强人律师判若两人。

车开到米兰花园小区时,何意知早已经累得睡着了。钟威没舍得喊醒她,直接把她抱回屋里。她像一只苏格兰折耳猫似的缱绻在钟威的臂弯里,温软肌肤隔着薄薄衣料紧贴在钟威胸膛。

租屋里一片漆黑,张雯涓下午已经出差去匀城了。

钟威动作很轻地按开玄关处的走廊灯,看到鞋柜上贴的那张便签——“双宇必胜!冲鸭!”

便签上明显是她的字迹,每个字都写得端端正正、遒劲有力。如果不是钟威从中作梗,这场官司她是能打赢的。

何意知那间卧室的灯光开关设计在衣柜旁,而不像大多数房间一样设计在房门边。钟威进卧室时没找到开关,只能借着窗外路灯昏暗的光线走了进去。

他像是摆放一盏名贵瓷器般小心翼翼把她放到大床上。浅粉色的床面还凌乱地摊着她的睡裙,以及一只歪倒的可爱毛绒玩偶。

她于睡梦中含糊地“嗯唔”了一声,在钟威正要离开时突然搂住了他的腰。钟威不得不撑着床面与何意知保持距离。否则他这高大的个子猛然压下去,何意知一身娇小骨架恐怕要被撞坏。

他骨骼宽大的手掌将绵软的床面按压得下陷,而何意知的发丝铺散开来,柔顺如锦缎般拂在他的手背。

唯有暧昧不明的夜色最是撩人——譬如夜色之下斑驳的树影,譬如夜色之下昏黄的路灯,譬如夜色之下她水润的樱唇。

钟威从来不是正人君子,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他觊觎何意知已经很多年了。

在男生们十三四岁情窦初开的那些年,哥们儿都把“小龙女”刘亦菲当作理想型女友、当作顶礼膜拜的女神。而那群哥们儿问到钟威的女神是谁时,钟威回答的是“何意知”这个名字。

那群哥们儿纷纷不解,“何意知”是哪个明星?怎么没听过这个名字?

十三四岁的钟威得意洋洋说,她不是明星,你们没见过,比刘亦菲长得还好看。

何意知从前是他心目中女神般高高在上的人物,现在又何尝不是。只不过从前对她是卑微的可望而不可及,今时早已不同于往日。

他野心勃勃,渴望得到她。欲望每一刻都在骚动,就像尚未止息的热烈生命。

男人的薄唇含|住了女人圆润小巧的耳垂。诱|欲是犯罪的开端,尔后是无尽沉沦。

何意知渐渐意志清醒,看到钟威修长的手指,看到自己身上这件白衬衫的衣扣一颗颗被剥开。然而她没有做出任何抵抗举动,甚至没有推开他。她的眼眸里水雾弥漫,极其澄澈且天真无辜地凝望着钟威。

“我生理期来了,今天不能做。”何意知的樱唇微微张合:“下次吧。”

她说,下次吧。

她在自甘堕落地邀请他糟践自己。

钟威直勾勾看着她,冷声问:“知道我是谁么?”

“知道呀,”何意知笑靥娇媚:“你是钟威,不是顾文。是你想要我,又不可能是顾文想要我——不是么?”

钟威被她呛得无话可说。沉默半晌,他起身离床,克制情|欲,烦躁地单手整理着被何意知睡梦迷糊时扯乱的衣领。

“你要走了?”何意知缓缓问。

“不然?”钟威反问。

何意知轻声说:“留下来陪我一会儿。”

钟威冷笑:“何意知,你还真把我当工具人。”

“我有些话想问你。”

钟威并不受美人计所蛊惑,开门见山说:“你是不是想问章兴的录音从哪儿弄来的?”

“那你会告诉我吗?”何意知衣衫不整地侧卧在床上,撑着下巴看向钟威。

钟威说:“现在告诉你实情,等你录音了提交法庭进行二审,那我先前岂不是白费一番心思?是吧,何律师?”

“双宇公司已经不想再提起上诉了。”何意知说:“只是我个人想知道真相而已。”

她光着脚下床,步步走近钟威。她的双脚踩在冰凉的木地板上,努力踮了踮,才得以靠近他的耳畔呵气:“告诉我真相吧,我会保密的。”

钟威无动于衷。

何意知循循善诱:“你不是喜欢我么?只要把真相告诉我……”

“何意知,我还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廉价。”钟威直言不讳:“我的确喜欢你。但不至于因为喜欢就被你忽悠,更不至于经不起这种程度的诱惑——要是真的想色|诱,麻烦你拿出点诚意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