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蹦起来跳下床扑近她人可能也就不到一秒钟,动作幅度真的不大……也不过是同时吼的声音略大。

接着我的额头上就痛了一下……我便又掉回到无量的黑暗里,做梦去了。

我想起张文笙是死了。

枪弹甚至射穿了这人的身体,又冲过帐幕,在粗布上留下滚烫焦痕。

咆哮的时候,我借着这股子气劲,也终于蹦了起来。

张文笙一愣,淡淡的眉毛挑高又渐渐落下来,我以为他要皱起眉头,思忖一番敷衍我的说辞。

他瞪着我,面色平静,眼睛晶亮,看上去绝不似在开玩笑。这一番拼斗,因他动得太狠,伤口悉数崩裂,此刻他的手臂、大腿上到都是血痕,热血甚至沿着白老板的脖颈淌下来,染污了他的衣裳。

他这番话,我表示不是很懂。而且他满身披着伤痕,在这里含血带泪奄奄一息地惨笑着,此刻才说出这番莫名其妙的话,很有点人之将死的善言意味,恐怕真都是些肺腑实言。这给我感觉特别不吉利。

张文笙目光闪烁。他不答我,反问道:你到底偷拿了大帅什么好东西?我看他都快要气疯了。

我的心怦怦乱跳,一时紧张到气都不够喘。若我继续跟他拖延,真是怕我这口气能忽然断掉,我会倒下来死掉。

我要让他们把张文笙给放了,我也会把这些时空定位器都还给我爸。

他的动静这样大,我心头火起,一巴掌拍在桌案上。声音响亮,七营长在营帐外听见,嚷了一声,大抵是如若需要,只要我一句话,他可以进来代为处理沈蔚仁。

七营长大喜道:太好了!原来东西还在,您给大帅还回去陪个不是,就能救大家伙儿了!

我进去以后,用脚一勾,迅速掩上了书房门。

他现在几乎是躺在地上,活出一脸死狗模样,一双眼睛布满血丝,偏盯着我瞧。

沈蔚仁窝在茅坑旁边的狭间里,满身淤紫伤痕,气息奄奄地冲我翻了个白眼儿:是不是你家张副官有麻烦了?

你敢开枪,他会先死!他闷吼道,识相的就滚回去,守着你那个当大帅的爹,过好你那不剩几年的舒服日子!

他看见我,那副总是带着愁绪的眉毛都挑高了好多:曹士越?你怎么回来了?

我即打算去德国医生那边,为张文笙买阿斯匹林去。

七营长完全不生疑,当着几十个哭得半晕、吓得半死的老乡的面,他搂着张文笙不肯放手,口中乱七八糟嚷道:您回来就好,什么都打不到也行!我们赶紧回大营!

因为他们没有马,何老三献了一头壮驴给我骑,又凑了两头瘦驴,拉了些贡物,并五花大绑的沈蔚仁他们仨一道,算成我此行的俘虏,让我领回去给我爸处置。

我小声问他:你你你,你回来干嘛?

我寻思着,能不能我们悄悄溜走,不惊动外面的土匪呀?就三粒花生米,方才围着我看的都不止三个人,我就算大开杀戒,也是送咱们这两颗大好头颅去给别人杀呀。

他挟着沈蔚仁这一条胳膊,就由着他一味地痛叫,自顾自扯着麻绳在这匪窝二当家的贵颈上连绕了好几周。最后,他一扽绳头,沈蔚仁差点被他当场勒到气绝,虽然没有,也是面色紫涨,叫都叫不出来。

正不知如何是好,忽觉有两根热乎乎的手指勾着我按在炕沿上的手指,不声不响地,在骨节上瘙了两下。

譬如绑了富家女子,叫做“请观音”;绑了人家小孩子,则称之曰“抱童子”。如若绑的是成年男子,便会叫做“拉肥猪”。

我还在骇异当中,声音大得没有谱,可以说是吼叫道:没有!我不想你死!我就是专门找你来的!

叫了他两声他不应,我发现他的后背还有微微的起伏,心中一喜,扭头冲七营长大喊道:他还有气!你快过来看看!

张文笙牵起嘴角:怎么,少帅想去挨家挨户敲门,客客气气给他们看通缉令?

我只皱了皱眉头,就踩着镫子上了马背。张文笙又递给我一把猎枪背在背上、一张弩枪插在马鞍袋里。

我骇异了,说你笑什么?

他说:你知道我怎么穿越来的吧?用那个……

张文笙松了松手,由我的双脚落了地面。他压着嗓子道:他不是你杀的,他其实是我杀的。

时逢九月初,我爸好事近。

他守在外面,没有再讲话,也没有再插手

二、

我爸开完枪,就把还烫手的手枪扔给张文笙,自己一脚踏进大堂。

结果也只走了几步,就先遇着一条窄小的影子——樱子用袖子捂着嘴,向我这边摸索而来。她反应快,这时亦瞅见了我,二话不说,不等我有啥动作,她已抬起枪口对准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