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桐喏了一声,不一会儿就有两个婆子端了矮脚小炕桌进来,秋桐扶着璧容从一旁的椅子上起来挪到罗汉床上。

“你怎的知道奶奶没事?”秋桐好奇地问。

大奶奶眯着眼睛,一拍桌子厉声问道:“人呢?可莫要告诉我,你没叫来!”

秋桐不解地看着璧容,心想怎么奶奶不拦着,反倒还支持夏堇呢,不过看璧容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她没有多想,忙叫院里的几个高大的粗使婆子追了夏堇过去。

“哎,最近大嫂新定了厨房章程,各房每月三十两银子,自己决定吃什么,我正苦恼这菜单要怎么列。”

从库房到全府的厨房买办,这可是个不小的进阶!

璧容只是可怜这个生长在豪门大宅里仍旧保留纯真性情的女孩子,最终还是逃不过命运的捉弄。

蹙着眉头,沉思了一会儿。

璧容不置可否地听着她们俩争辩,也不打断,想起那杜姨娘在府里短短三日的言行举止,确实如秋桐所说无差,她若不是个良善的主,那这心机手段可就真是不可估量了。

夏堇也跟着点点头,“奴婢也这么觉得,事情巧的就跟有人设计好的一样!”

屋子里顿时死一般的沉静。

从太夫人屋里请了安回来,便有沈君佑身边小厮过来送了信,说是忻州来的家书。

一时间,屋里的气氛欢快极了。

“这样也好,你媳妇是个孝顺懂规矩的,你莫要整日只顾着在外头忙活,亏待了她。”

紧接着模糊地听见屋里大奶奶低声说了些什么,片刻的功夫,大奶奶身边的大丫鬟紫鹃就撩帘走了出来,笑着给璧容行了个礼,歉声道:“二奶奶赎罪,小丫鬟不懂礼数,二奶奶快请到西次间喝茶。”

璧容亦是笑着回道:“我哪敢在大嫂面前班门弄斧,谁不知道你院里那小厨房比大厨房手艺还好,我可拿不出什么新鲜的来招待你。”

沈月娘想起婆婆的交代,便向太夫人问道:“我婆婆听说祖母要请同辉社来家里唱堂会,特地叫我问问日子,好拖家带口地过来蹭蹭戏听。”

两人转头一看,椅子上果然放着一件小袄,四奶奶一眼就认出了那料子是上个月太夫人娘家送来的织锦缎,各方都赏了一匹,剩下的就给小姐少爷们一人做了一身衣裳。

璧容见她们一副拘束的模样,便挥手让她们下去了,拿起茶壶给沈君佑斟了杯茶,笑道:“秋桐戏弄夏堇,要我给她说婆家呢。”

“四爷为了给沅娘治病,整天寻医问药,有一回婆婆嫌往家里乱领人,还把四爷好一通数落。偏偏我们都急的要命,她自己倒是一点不在意,整天闷在屋子里百~万\小!说,弄得跟要考女状元似的。”四奶奶越说越生气,一半是对大夫人的不满,另一半则是对沅娘的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这可真真是一张热脸贴了人家的冷屁股!

众人都请过安后,大老爷沈君佑等人出去坐在了外间,女眷们陪着太夫人坐在了内间的花厅里。四面都点了银霜炭,这次加了荷叶进去,令人闻之便平静下来。

大奶奶也笑着摆摆手,表示自己丝毫没有在意,“孩子嘛,可不就是这样。我们宏哥儿是男子汉,调皮些也是正常的。”

走过了一个花岗岩石雕精美的拱桥,全妈妈先指了左边那座掩映在无数花枝中的院落,是几位小姐们住的秋芳斋,右边是大少爷和大奶奶的院子,再往里是大夫人的院子。

他的声音低沉中夹了一丝丝沙哑,好似要蛊惑她心里的每一处柔软,暧昧的气息柔柔地吹拂在她的耳边,酥酥麻麻的。这一瞬间,璧容只觉得身体骤然热了起来,好像有一团跃动的火焰燎原般的烧的愈演愈烈,想要冲破出来,却怎么也找不到出口。

成亲要用到的一应东西,被面、帐子、桌旗、凳垫,铺子里全是现成的,璧容从上个月起就开始在家专心绣自己的喜服。

想想自己跟全妈妈走了不过两个月,怎么就一眨眼盖了这么个院子。

璧容听了不禁冷笑一声,你扔给我的都是珠姐儿不要的东西,珠姐儿有的我当然样样都有了!想当年,你收了黄家的聘金时只怕早就做好了让我当寡妇的打算,只是你没料到会是这么块,更没料到你最终被自己的贪婪害了!可这就是命,老天爷总不可能什么事都遂了你的意愿!

豪哥儿见了果然着了急,想到这个姨姨天天给自己做好吃的,还教自己踢毽子,立刻走过去

沈君佑笑道:“你别看敬安平时爱插科打诨,却深得我姑母的喜爱,姑母多年无子,一直把敬安当成亲生儿子一般对待。”

璧容一怔,竟然真是二婶,一瞬间心里五味杂陈。他们就真的这么讨厌她,一步都不肯放松,究竟她和他们有什么深仇大恨,非得要她死,要她永远翻不了身。

璧容迷迷糊糊地喝了口水,又被人扶着躺好,听他俯身在耳边轻声道:“别怕,都过去了,我就在这陪着你,没人敢在伤害你!”

从明面上看,姜妈妈借着照顾豪哥儿偷懒已是事实,无论如何她也是逃不了干系的,只是……这里面还有没有别的事呢,如果单纯只是关系要好,请来府里岂不是更好,依着姜妈妈的本事,有吃有喝的招待着,恐怕也没人敢说什么,何必要跑到别人家里去呢?

“二爷有事缠身尚留在忻州府里,事情一完立即就会回来,故而先叫我过来帮着照看一下几日。”

秀莲哼了一声,往东边瞥了一眼,不屑地道:“人家好容易攀上了县里的赵掌柜,就怕节外生枝呢,我看她恨不得现在就把芳姐儿送过去!”

三天后便到了百顺的满月,郑母早前便说要在家里摆一桌,叫她也回来凑凑热闹。正好璧容无意中听年掌柜提起铺子里在临县里收购棉花的事,给的银钱倒是跟外面卖的一般,便想回去与郑天洪商量着种些棉花,自己如今手里也有几个钱,不如也置上两亩地种棉花,到时候一并卖给铺子。

“这叫八宝血糯,是苏州的一样吃食,里面可以掺各种各样的东西,就好像吃腊八粥一样,不过这种血糯米这边不好买到的,说起来还得谢谢年掌柜,我不过是提了一回,他还真寻来了。”璧容见他连着吃了几口,确实喜欢,心里不觉也甜滋滋的。

璧容心里一哆嗦,瞧着全妈妈一脸笑意的表情一阵心虚,害怕被她看出什么破绽,可略一琢磨又觉得自己好像着了套,心里也是嘀咕,全妈妈这是知道了什么,还是自己多想了呢?

“没,没了……”璧容刚说完话就抬脚往外后,却没走两步又被他喊住。

沈君佑拿起第二杯,一饮而尽,品了半响,才道:“一直扔在屋里,今个儿头一次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