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还有忙碌的小太监,诸皇子的车马也并未走远,李秉元稳着步伐,不动声色地走到他来时所乘坐的马车前,却在看到了眼前一幕时微微蹙眉。

姬无涯疑惑道:“陛下的意思是?”

他本就有些晕眩撑不住,骨子里一阵阵冷,今日父皇还不知道何时才要回宫,因此将目光从众人身上一扫而过之后便低下头蓄力养神,他闭目两秒,复又睁开,后知后觉地的闪过讶色,重新抬头将目光凝聚在一个方向,她怎么在这里?

有百姓打扮的小太监在前面小跑着开道,细细地踩平小径上的杂草,拂去两旁草叶上的露水,免得主子经过时被沾湿衣摆和鞋袜。

众皇子听到这里,心中已经隐约猜到这片湖应该就是所说的“仁义湖”了,随后,果然听到姬无涯印证了他们的猜测。

那男子,或者说是六皇子李秉元,望着前方依旧门窗紧闭的宫殿,终是不自觉地向前迈了一步,却又在一脚落地的同时如梦初醒,强迫自己堪堪停下。在剧烈的眩晕中,身体抑制不住一阵摇晃。

小太监看看他,又转头看看窗外仍未停歇的大雨,急得挠头:“先生,殿下现在仍站在那大雨中呢,依殿下对辛嫔娘娘百依百顺的的性子,只怕真要站足两个时辰才会回来,奴婢们劝不动他,请先生想法子劝一劝殿下吧,这么场大雨淋下来,铁打的人也要伤身骨,更何况殿下刚从南丘回来没两天,一路上车马颠簸受了风寒,昨夜里还咳了半宿,奴婢真是担心啊……”

春华回味着那几声震颤耳膜的镲音,不明所以地赞叹道:“小姐真厉害,拍得真响,一下子就把她们镇住了。”

她摸摸腿下的铜镲,下定决心说道:“算了,我就拍铜镲好了,这个看着也容易学一些。”

崔瞻点点头,一家人闲话不提。

夫子站在台上铺开纸笔,兴奋地清点着每个学生对应的乐器,口中念念有词,手也在同时奋笔疾书。

那幕僚闻言苦笑着摇了摇头:“大人,这里是京城不是宛州,大人的身份已有天壤之别,不可轻言杀戮。”

崔瞻与何大人稍坐了片刻,就见管家带着张谅走了进来,崔瞻仔细打量,见张谅是一个身材精干、满脸络腮胡茬、眼神有些阴鹜的中年男子,再三回忆后确定自己对此人毫无印象。

崔行初身体前倾,巴掌大的小脸上表情随之变得沉重,显得整个人都投入到所说的情境中去了:“等行达哥知道奇奇被射中慌忙去找的时候,奇奇已经死掉了。”

同去上族学的,还有崔府12岁以下的男丁。其中有:二房的庶长子崔行桦十二岁,二房的两个嫡子崔行栋九岁、崔行植七岁;三房龙凤胎中的男孩崔行光十岁。

葛妈妈脚下一软,这事她一向做得隐秘,到底是丁字巷哪个嘴碎的告诉了四夫人?这种以下犯上的事换哪个主子都容不下啊。

葛家媳妇儿就闻见一阵异香直往鼻子眼里钻,让她立时就觉得胃里像饿了几年一样空荡荡的,馋得不行。

虽说这次他们赢了霍啸业,以霍啸业的性格自然不会再反悔逼他写文章,但妹妹崔行初当时可是扮作陌生人上去提的比赛和出的谜底,这一点霍啸业可不知道。

崔行初听谢氏说她自有安排,用力点了点头。

另一边的儒生则神情一肃,伸手去扶正头上高冠,理过袍袖,拱手就要行礼,邢姓男子伸手拦他:“无涯,你是圣上都赞誉有加的人,他一个少年人,不必如此。”

崔行达脑中闪过他房间书架的一个摆件,脱口而出:“马踏飞燕!”

崔行初方才共书写了七个谜底,从中抽出来一张,她先对围观众人说了句“因是双方比赛,烦请诸位禁言,不要泄漏谜底”,然后才将纸条慢慢打开。

圆脸少年不说话了,看了看霍啸业和钟营,总觉得这姑娘话说得有点儿意味深长。

“哈哈!”其他几个少年都盯着崔行达圆胖的身躯哄堂大笑。

崔行初转头,瞧见崔行达的贴身小厮三贵急忙从角房里出来行礼。看他有些慌张的样子,估计是在工作时间和其他小厮聚在一起聊天打屁了。

“怎么了?葛妈妈欺负你了?”崔行初开玩笑的问。

崔行达身体一绷,飞快地抬头看了他一眼,小脸也板了起来。

又一想,京城里的人说话可能就是这样,于是赔笑道:“葛家嫂子,方才牛妈妈可让我立下军令状了,让我今儿务必跟您打听清楚少爷的口味,要是做出的菜少爷不喜欢,我这掌勺的师傅可没脸了。您受累,再跟我仔细讲讲,少爷有没有几样特别爱吃的?我这有新酿的桂花米酒,待会儿嫂子您拎上两罐尝尝、指点指点,省的我回头给主子们吃了闹了笑话。”

谢氏大喜:“多谢母亲。”

“你先尝尝,我喊蓉姐姐他们。”

花园子并不太大,一群孩子就“玩哪个游戏”七嘴八舌争执不定,最后是年龄最大的二房长女崔行蓉一锤定音,小姑娘身着红裙、束着独髻,一副“大姐头”的气势:“别磨蹭了,就玩上几盘丢沙包吧,我还有半个扇面没绣呢,玩一会儿就得回去。”

这辈子的父亲姓崔名瞻,是京城小贵族崔家的嫡四子,外放到偏远小县青县做县令已经六年有余,母亲是门当户对的谢氏女。她还有一个亲哥哥,姓崔名行达,之前父母到徐州做县令,哥哥崔行达因为要进学就一直留在京城,跟着祖父母起居长大,算是古代的一枚“留守儿童”。

崔行初见这么一位高高的“英雄”冲自己拱手致谢,心里瞬间充满了成就感,她觉得自己就像那刚飙完戏的影后似的,笑眯眯地开口道:“我刚才没漏馅儿吧?”

李秉元眼中闪过莫名的情绪,低头轻咳了一声方道:“若没有你,今日我会有不测。”

崔行初得了对方的肯定很满意,又瞧见那边的走廊上春华正一路走来寻自己,便对李秉元摆摆手道:“坏人走了,你也赶快走吧,以后要当心哪。”

李秉元忍受着身体里越来越重的不适感,心中也知道自己必须要尽快离开,他在微微的晕眩中确定自己记清了小姑娘的五官,说道:“我家在城西沙河巷邢府,若是有机会,请容我报答你今日之恩。”

呦,英雄还是个知恩图报的。崔行初连连点头,嘴上说道:“好说,好说。”却没察觉对方从头到尾都没问过她姓甚名谁。

李秉元深深看了她一眼,抬脚向前走去:“告辞。”

崔行初也回了一句“告辞”便想着回族学去。

两人一往左,一往右,擦肩而过的刹那,衣袖有了短暂的擦碰。

崔行初没在意。她这会儿已经把注意力主要放在将要走近的春华身上了,心里还想着也不知道春华那边有没有找到钗子。

因此,没看到擦肩而过的李秉元满脸潮红,刚硬的眉峰在一瞬间皱紧,眼中闪过极痛苦的神色后,身体一晃晕倒在地上。

崔行初听到什么东西倒地的声音后下意识地回头,看着倒在地上的李秉元半天回不过神。

晕倒在地上的李秉元,在意识彻底陷入黑暗之前,仿佛看到那小姑娘拎着裙子蹲在自己身边低喃:“这是啥?碰瓷吗?”

在被身体的痛苦吞噬的刹那,他莫名其妙地有了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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