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接下来的话就让贾赦很是尴尬了,“外祖父让我来跟你学习,说是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还有加深一下父子情,当然这个贾琏却不会说出口,贾家的男人好像都是内秀或者口拙的,唯一会张嘴哄女孩子开心的宝玉至今还没有出生。

都说樵夫难为无米炊,就是做官也一样,贾赦把银子控制住了,老百姓们却有了怨言。

老付氏养小女儿之余并没有落下女校,这恐怕也是贾敬肯出门的原因之一,他儿子如今也算是有了出息,媳妇自己干了教育,且还得到了族里人的尊敬,偏他?所以他也要争口气。

这年月男人跟媳妇虽好,可母亲在世还是以老娘为先,林如海与母亲商量妥当了便离家而去,贾敏知道的时候林如海都走了半天了。

这些富户看县令依旧不给他们下请帖,不得已总是提着礼物上门,邢薇还以为又是这些人,正要人照规矩打了,却听来人补充道:“说是扬州的四姑爷林大人。”

只贾赦天性凉薄,只看得见眼面前的人,这三个妹妹被贾母在路太君丧期给迅速嫁了出去,开始贾赦也想了她们几天,渐渐的就淡忘了,要不是邢薇提起,她们恐怕早就消失在贾赦的记忆里。如今人在眼前,贾赦真是后悔不已,自己若是一直惦念着她们,即使被老太太胡乱嫁出去,只要自己私下里帮扶一把,她们也不至于过成这个样子。

当然没有个这傲娇坏了的皇子行礼的了。

虽说有些对不住父母,可是她也找不到回家的路,只能“心安理得”的在这里享受人生了。

老爷子给贾赦选的地方在金陵,扬州,苏州三界临界点的溪县,算是钻了空子,当然,贾赦赴外任也算是圣上特批的,这地方也是得到他首肯,否则老爷子再忍耐,也不能够把个侯爷给弄去当县令,何况贾赦连个秀才都不是,就算是捐官都不够资格。

邢薇听了一笑,这个韩氏果然十分精明,王氏嫁妆都被贾政动了,她手里有银子也难免保不住,如此倒也好,邢薇想了一想,便打算再开一个铺子赚钱,用这钱在添些给韩氏凑一份子入股,算是自己弥补对她的愧疚之情,当然,先前对韩氏的承诺依旧有效,这事就是在贾赦那里也有过说明,对于给侄儿侄女出钱聘娶,贾赦表示并无什么压力,虽然看他爹不顺眼,可是孩子们只要不是不争气,他倒是不介意帮他们成家立业,不过是花几个钱而已,他们身上到底也流着跟他一样的血脉。

贾赦眯起了眼睛,邢薇也不知道是身体调养的好了还是生活顺遂心情好,总之气色越来越好,比刚嫁给他的时候越显得的标致年轻,人也更水灵,有一种今年二十,明年十八的感觉,可是,自己却依旧一天天的见老,两人本来岁数就有差异,这一下越显得自己老,她更年轻,这不公平,贾赦心里不满,挥手挥退了丫头,伸手便把邢薇拉住了往怀里一按:“爷倒是真的不满,半夜不好生睡觉闹的爷也睡不安稳。”

老付氏大包大揽,没几天就给了邢薇回复,这也是勋贵武官人家庶女多,交情老几乎都知根知底,不过半个月时间就给了邢薇预备人选,竟然不止一个,这又从另一方面说了贾母的偏心,这些姑娘既然连贾政都肯嫁,当初配给贾赦又成什么问题?

第二天,算上贾赦还库银的那天,应该是第三天,贾府就接到了旨意,收回贾赦一等将军爵位,御赐贾赦为荣国侯,荣国府不必改制。贾代善当初未加继承父亲的国公爵位,贾赦这虽然降了一等,却是侯爵,依旧算是他这一辈儿里领头,最为风光的一个了,尤其他先前还是一个浮夸,这都能够承爵,在四王八公里算是极为打眼的了。

“我没有借过那么多,”贾政辩解道,只想到自己从王氏那里拿到的印签,也哑了声,难怪整理王氏的嫁妆的时候会现那么多的银票,原来还以为她是在管家的时候偷攒的,却不知道她的手也伸的那么长;“是王氏,都是王氏着人去借的。”

贾赦拿出了两块令牌直接求老爷子想办法递给圣上,他本人并没有随时见驾的特权的,等到递牌子进宫谁知道会生什么事情;再者他在糊涂也知道他们八公家族手里大概都是有这东西的,他要是就那么明公正道的“还”给了圣上,那七家说不得会跳起来要了他的命,毕竟像他这样“不贪”“不占”的人少有,他可不敢去以一挡七的跟他们拼命——这一刻贾赦是真的不糊涂了。

赖嬷嬷听的松了口气,听邢薇这意思,并不是要老太太的性命?

邢薇如今可不会坐看这些姑娘们在走原著中的命运,女校只是个开始,让贾母再无驾驭贾家人命运的可能,贾探春再也不可能被人卖了换和平!

贾赦白眼一翻,“知道还问?”气呼呼的:“爷可是什么都没有了,你以后再敢说离开爷,爷打断你的腿。”见邢薇一副财迷的样子贾赦也略微放了些心,有喜欢的就行啊,就怕她真是什么都不爱,油盐不进。

“没事,有二房每年花的多吗?以后控制着二房花银子,嗯,只给他们月例,嗯,最多再给五百两就行,其余的一分银子也不许多给,不行,一会儿我得亲自去账房上交代一下,最多一年除月例外领二百两银子就够了,不够的让老二自己出去挣钱,未必他有手有脚的连侄子、侄孙们都不如?爷如今还打工挣钱呢,那里有那个闲钱来养他?”贾赦这个心里是真高兴,自己被父亲从小骂到大,如今走在外面都说自己比父亲强的不是一星半点,甚至比祖父都能干,这个心里怎么不欢喜,在一问,啊喝,都是邢氏干的好啊,尽给自己脸上贴金,唉呀,这样的媳妇怎么也得表扬一下的,于是急忙设计的图样,让师傅们做了一套玻璃的首饰出来给刑薇,如今这玻璃金贵啊,加上又是爷亲自设计,“研究”出来的玻璃,意义重大不是?

刑薇真的忍不住露出了笑颜,关了王氏,吃药也安全多了,连着几个月下来,刑薇自感再来月事的时候身上舒服不少,太医复诊了也说是已经见了效果,只道需要继续坚持,因此刑薇如今喝汤药都成了茶水般没有了感觉,“太医说已经好了许多了。”

邢薇笑骂道:“再过半年都超过我了,在这样下去可怎么办?”又对魏氏道:“看,不管多大都还是孩子呢,怎么能够让他们去陌生的家里侍奉翁姑?多留几年是几年吧。”

没几天老付氏便招了邢薇过去商量,两个女人也没有大主意,索性又请了族老们过来,几个族老年事已高,古板保守,原本见是老付氏和邢薇请,预备甩了袖子就走的,——这族里什么时候尽由着女人当家做主了,还把他们呼之即来挥之即去?

“不是,分开她们是个好主意,”邢薇道,“只是,如何分,都在荣国府的话,无论如何也分不开的。”荣国府地方够大,却不好真的把客人隔开,连个照面都不让人打,这不合礼仪,不管是主人还是客人,都做不出来这样的事情。

贾母自持身份和辈分,总想压着老付氏一头,在宗族里多些话语权,偏老付氏是族长宗妇,又是长房长媳,对贾母从来不买账,邢薇知道了二人之间的关系,想着老付氏对这些事情总是有些经验主意的,跟她请教应该错不了。

贾赦还未进荣国府的大门立即便感觉到跟往日的气氛不同,下人们早早的就围了上来,请安的,问好的,牵马的,放凳的,一声声“老爷回来了,”直让人感觉到他们才是娘老子亲人?

自己一叶障目也以为刑氏是个好拿捏的,却不料邢氏个破落户因为不生养,反而没有了顾忌,为所欲为的挑唆贾赦跟自己闹腾。

奈何邢薇的风趣诙谐、不卑不亢倒是得了那些人的喜欢,邢薇不去,还会专门派人来请,邢薇磨不过情面,贾赦也不在家,长日无聊,隔三差五的也会去上一次解解闷。

贾母眼睁睁的看着贾赦去了,史侯爷并未阻拦大外甥的“无理”行为,他还要寻机会好好问问姐姐贾赦是怎么一回事,为何处处反常,可姐姐却并无作为,怎么会留着贾赦在家里碍事?

“喝茶,喝茶,”贾赦怎么说?圣上这三个字就是不想让人知道,他说出去,不是自己找不自在吗?贾赦顾左右而言他,忙着把话岔开,忽然想起来,“你来荣国府就这一件事,圣上就没有吩咐你做别的?”若是还有别的事情,这许大人如何会这么有耐心等他沐浴梳洗?还这么有心思八卦别人的事情?

“笑话,你们见过住马棚子的一家之主吗?你们上门可有谁想起来先去见见我这个一家之主,可不是谁住正堂你们找谁,在你们眼里,那才是一家之主吧?”贾赦一甩袖子,“爷还有要事要办,才懒得理你们。”贾赦似乎要把多年的郁气都散出来,直把这些年被史家人的怠慢都了出来,爷如今可是有底气的人了,还在乎你们?

“老爷,你的礼物呢?”邢薇这才想起来,自己早就把玻璃坊给送了出去,可玻璃制品好像至今未见?

“父亲息怒?”张捷见老太爷伤心的不能自己,急忙上前又是抚月匈又是拍背的试图让老太爷冷静下来。

“母亲,难道我真是你抱来的不成?”贾赦难过的开了口,质问道:“张氏和瑚儿的事情我都没有追究,母亲还要让我退让到何处?您老要真是看我不顺眼,何不直接开了祠堂赶了我出去的好?”

贾琏被贾母送回贾家大房,张家人虽说猜不通透,却也知道绝对不是因为贾赦的原因,若是他有那个担当和魄力,妹妹和贾瑚也不会惨死,贾琏一开始就不会被贾母抱了去,不管过程如何,他们知道,在邢氏通知他们来的那一刻起,他们有了参与贾琏成长和教育的可能和机会,其中的恩情,怎么能够用言语来报答?

奶娘也不知道是不是张家安排的人,一听到邢薇说给张家捎了话,眼睛立时就亮了,比听到贾赦马上回来反应还要强烈,邢薇自然不会管她反应如何,又关心嘱咐了几句,也不过是小心贾琏做恶梦烧生病什么的,需要仔细看顾等等,又见红钥送了贾赦的帖子过来好方便奶娘随时派人出去请太医,见奶娘原本还防备着的脊背终于松了下来,才点了点头,示意奶娘不用送,带着红钥回到了隔壁。

天下的男人都一样,只有母亲和儿子在他们心里眼里还有些地位,父亲可以有其他的儿子选择,母亲才是真心替自己打算的人,儿子吗,虽说是身上掉下来的肉,可只要有妻子,还怕没有儿子?当然,原配嫡子在他们心里的地位另有不同,所以贾母才起了心思把贾琏送回大房。

想她堂堂史侯家唯一的嫡出小姐,从小被人捧着长大,连自己的儿子都不用喂养,却被逼跑来伺候别人,史氏心里的落差不可谓不大。若是能够就此换得丈夫的体贴,婆婆的心疼倒也罢了,路太君却就此越的瞧不起她了,明公正道的开始给贾代善纳妾置通房,史氏在宫里短短三年,贾代善庶子庶女可没少生,真真让老太太子孙满堂了。

邢氏肚子里绝对还有别的东西,这从她日常言语和行为中都可以看出,以前贾赦都常疑惑为何邢薇对他热情有足,却不大依恋,现在似乎找到了缘故,肚子里时时有方子生银子的人,还会想着看人脸色、巴结谁?

“还别说,老爷的演技真心不错,”邢薇赞道,“你猜老太太一会儿会不会亲自过来看看你的伤?”

因为看到邢氏就会想到自己的无能,贾赦越的连刑薇都不愿意见了,只天天宿在姨娘屋里,只这刑氏依旧跟往常一样,从来不打人问他一下,越弄得贾赦气闷加懊丧,觉得刑薇着实瞧不起他,自己在他眼里根本就是可有可无。今天回来见刑氏终于派人来找,心里竟然有些莫名的欣慰,只是看到刑薇这样,却有些稀罕,原来她不会女工,这可是该会的不会,不该折腾的瞎折腾。

邢氏原来一心要两个第第读书走仕途,基本不许他们理家事,耽搁于后宅,要是邢氏自梳在家倒也罢了,只要兄弟媳妇不埋怨,她倒是可以替他们掌家到老,可是如今邢氏嫁了人,两个第第在不通人情世故就不行了。

“怨气?何必,”邢薇好心被猜忌,忘记了忌讳,有些口不择言起来,“老爷都住马厩了都没有心生不满,我又有什么怨气不平,老太太能活几年?按老太太的身体和现在保养的样子,八十岁是少的,九十、一百岁也有可能,那时候还不知道你在不在,若是你有个什么万一,你确定这爵位能够顺利的传给琏儿?再说,被老太太和王氏教养长大,你就能够肯定他长大了不会做出什么事情来,或许是我多虑了,琏儿能不能长大都说不定呢。”可她也不算是危言耸听,书上贾母死在抄家的时候,那时候已经八十多岁了,若不是宝黛婚事波折耗费精神,抄家时候又受了惊吓,老太太跟原来一样保养的话,恐怕还能多活几年。

要不是为了祖宗基业,要不是挂念妻子挣命好不容易留下的琏儿,他真的想一死了之,再不济学学敬大哥,找一个庙宇出家得了。

贾母也不是天天赐饭,老人家觉轻,夜里再多起几次,又不好睡懒觉,早晨起来等着儿媳妇请安,用饭,折腾一回也就乏了,正好可以去睡个回笼觉,像今天这样留饭,多数是跟王氏有事商量。

红钥不能肯定自己是邢夫人会如何做,反正邢夫人并没有因为自己如今的处境迁怒于娘家人而觉得有几分庆幸,如果邢夫人连自己娘家兄弟都不肯帮扶,将来何谈拉扯自己?

邢薇先亲自去厨房安排招待晋王妃母子的饭菜,然后才回来吩咐人预备给林家的礼物,不管贾敏对她如何,她首先是贾赦的妹妹,不看僧面看佛面,只要贾赦不说和她断来往,她邢薇就不能做出让人评断的事情。

何况还有林如海和林老太君,这两个这些年对他们也算是关照客气,逢年过节都没有少他们家节礼,当然贾敏也不会做的太让她婆婆和丈夫笑话,比较贾赦是她的娘家人,可人若是真的忍起性来,做事难免会露出端倪,轻轻重重的自己也不那么在意。

虽然只有四个人,可依旧开了两张桌子,晋王母子或许不会忌讳,可邢薇顾忌自己和贾琏还有世子同席怕人家忌讳。饭菜都是家常菜,邢薇陪着晋王妃,贾琏招待世子,同时开在饭厅里。

晋王妃还算是涵养足,大概是从来没有吃过这般“不讲究”的饭菜,可她依旧细嚼慢咽举手投足的看不来嫌弃,倒是世子边吃边挑剔,“贾琏,你在家里就吃这个?”贾琏原来跟邢薇他们用饭渐渐的也摈弃了“食不言”,饭桌上偶尔的也会参与家庭讨论几句,可今天有外客,他拘谨的规规矩矩,世子问话,不好不答,待饭粒咽尽,才轻轻的“嗯”了一声。

那边晋王妃早就听到了动静,脸憋的通红,好悬没有当庭威,吃饭也没有了心思,只见她儿子似乎还要张嘴,不由的重重的咳嗽了一声,世子听闻,才心不甘情不愿的继续用饭。虽然嘴上嫌弃,可他也没有少用,各种菜品一一品尝,即使每样只有一筷子,大概也是他有生以来吃的最多的一次,要不然他也不会在饭后偷偷揉肚子。

晋王妃大概已经在邢薇出来的功夫跟孙太医“达成了共识”,饭后不过略坐了坐消消食便提出了告辞,邢薇苦留一番,不得,只好和贾琏恭送她们母子远去。

第二天她便带贾琏,小付氏一起,前往林家给贾敏道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