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明强和杭文治起身往库房方向走去。这活杜明强已干过一次,程序都懂,杭文治只需要跟在他后面一块出力就行。俩人先把货物从库房搬到车间门口的小推车上,等推车装满之后,由监管管教带着他们到监区外装车。这一路依次经过农场区和办公区,最后来到了接近监狱大门处的停车场。

杜明强和阿山也都向这边看过来。阿山依旧沉默寡言,杜明强却调笑道:“好嘛,今天这铅笔是招了谁了?要不就是死不见尸,要不就得被人啃烂了屁股。”

“明明?”严厉一乐,“这小妞还真是有良心,居然还记得你的生日?”

阿华的手在方向盘上狠狠地攥起拳头:“我绝不会放过他们!”

然而只过了短短不到一年的时间,一切全都变了。就像是泰坦尼克号撞上了冰山,越是庞大的躯体,当它沉没的时候,其颓势便越是无法扭转。

严厉吐出一长串的烟圈:“对。当时老头指着那几株我挑好的花朵,让我一一识别记忆。我哪有心思记这玩意?就想了个偷懒的方法:用手机把那几株花都拍了照片,然后按老头的说法给分别给照片命名。我想,以后我自己的花种出来了,对着照片一比,不就知道叫什么名字了吗?”

豹头顺着严厉招呼的方向瞥了一眼,却见院子的荫凉角早已摆好了一张小桌和几张矮凳,显然是有所准备。他一时还想不透对方想卖什么药,暗忖坐下来聊聊倒也好,至少也算个缓兵之策。

张海峰指了指办公桌对面的那个空位,再次强调说:“你把那张会客椅搬过来,坐在这里。”

杭文治立刻回到:“有一个多月了。”

不过倒有一点又让张海峰不那么担心:杭文治毕竟是个刚入监的新人,并没有太多对付管教的经验;而且他的本性也不是奸猾之辈,应该玩不出太多的诡计阴谋。即便是他拿走了那支铅笔,他又能藏到哪里去?恐怕不需要大张旗鼓的搜查,只是管教的审问他就应付不了了。

车间内静悄悄一片,无人应声。先前抬头的人此刻也把眼睛垂下去了,生怕自己的目光会引起张海峰的某种误解。

“装完了就休息不了罗。”杜明强一边压低声音说道,一边用眼睛瞥了瞥站在不远处抽烟的管教,然后他又转回头,故意加大嗓门反问劭师傅,“师傅,您累不累,要不要歇会?”

小顺也不言语,从额头上擦下把汗来,经过黑子身边的时候用力一甩,咸湿湿的汗点子就像小雨似地洒了黑子一身。

管教在一旁观察着杜明强的反应,对方体现出来的情绪让他颇为满意,于是他点了点头,又说道:“罗队长有句话托我带给你:到底谁更可能成为你的朋友,希望你想清楚。”

杭文治坐倒是坐了,但他仰头看着天空,神情黯然得很。

杜明强回答:“是的”。随即他再次感受到了对方的目光,而这一次的目光中包含着一种灼人的锐利感觉。

那乐曲像山间的溪流一样清灵纯净,荡涤着阿华内心深处的暴戾和血腥。他微微地闭上眼睛,开始拨弄手掌中的一串佛珠。

“谢谢谢谢龙哥!”毛寸头的舌头含糊不清,一边说话一边勉力压住翻涌上来的酒水。当他快步逃回到自己卡座的时候,终于按捺不住,一张口“哇”地喷吐如泉。

看得小冰拍得差不多了,马亮便又摆摆手:“行了,你先出去吧。”

正思忖间,屋外忽然传来了敲门的声音。

宋局长“哦”了一声,开始品味这个名字背后隐藏的玄机。而罗飞只是略顿了顿,紧接着又抛出一连串有趣的事情来:“据我了解,在案发的那几天,龙宇集团正在接受经侦部门的审查,而阿华管理的一座高档酒楼也遭到了不明人士的骚扰,再加上凯旋门大酒店涉及毒案被封闭搜查,邓骅遗留下来的产业似乎正遭受到一连串的冲击,这些冲击令阿华狼狈不堪。”

“那就好。”平哥的语气变得森然可怖,“今天你踩了我的三个弟兄,不管他们以前怎样,我终究是他们的大哥。所以这份场子我必须得找回来。现在你拿住了我这三个弟兄的软肋,我就要了你朋友的一条胳膊,这笔交易勉强还过得去吧?”

“一九九六年五月三日凌晨,你和潘大宝在太平湖边抢劫一个单身男子,结果遭到了对方反抗,你们恼怒之下就杀了这个男子,尸体被抛进了太平湖。”杜明强一边说,一边分出精力对付脚下兀自纠缠不休的小顺,直到将对方牢牢地踩在墙根之后,他才抬起头来对着阿山笑道,“这事不是我编的吧?”

杜明强还真拿起木尺量了一下,果然是三十公分,非常精准。

杜明强本想和杭文治一块交还工具,但动作稍微慢了一点,便被几个心急吃饭的犯人插在了队伍中间。于是只好随着队伍耐心地往前挪动着。眼看着前面的杭文治终于排到了队首,正把手中的工具分别放入那几个大箱子中。

“这小子梗是梗点,嘴门子把得倒还严实。”阿山算是帮杭文治说了句好话。

阿华知道自己来对了地方,他也更加理解eunides为何也会迷上这里。

“我出去干什么?”严立颇不耐烦地责备道,“这里没外人,有事直说。”

阿华在那男子对面坐下,马亮紧跟着跑过来,把两只酒杯放在了餐桌上。

龙哥哈哈一笑:“我就说了吧,阿华兄弟是个爽快人!来来来,快进屋坐下聊。”说话间他已揽住阿华的肩头,引着后者往包厢门口走去,俨然像是半个主人一般。

“叫个小妹来给您按按吗?”服务生又谄笑着问道,得到肯定的答复之后,他便一转身又别了出去。

杜明强看着杭文治,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目光中只有“同情”二字。

杜明强咧咧嘴:“我咬自己干什么?是以前打工被机器轧的。”

杭文治这才摇了摇头,似有些恍惚地说道:“我没犯事。”

见这几位聊得欢快,杭文治便小心翼翼地回到了自己的铺位上。这次倒没人再呵斥他,他连忙抓紧时间穿好了衣裤,总算摆脱了难堪的境地。

男子却变本加厉,反手把女人的胳膊拧转到背后,同时他的左手一晃,不知怎地竟摸出了一把尖刀,赫然架在了女人的脖颈上。

阿华意识到现场的气氛已渐渐陷入对方的操控之中,他深深地吸了口气,想调整一下自己的状态。等感觉好点了,他便又抬头看着杜明强,冷冷地说道:“你的气色倒不错——在这里面呆得很舒服吧?”

“舒服倒谈不上。”杜明强坦然说道,“只不过不用操心,悠闲得很。”

“从今天开始,你可能要操点心了。”阿华的语气明显是要给对方找点不自在。

“哦?”杜明强凝起表情,静待下文。

阿华转过头看向窗外的天空,似乎在很远的地方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