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翰不相信爱德华的话,爱德华会包庇安格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他要听事主自己亲口说。在他面前,安格斯从不说谎。

一边穿长袜,一边问安格斯,“我的钱呢?你藏在哪里了?”

“酒和烤鸡。”

发现一辆车子直奔郗良住处时,比尔知道是呆子夏佐,碍于安格斯和夏佐的交情、郗良和夏佐的关系,他在跟不跟着来之间徘徊了一下,跟着来怕安格斯说他多管闲事,不跟着来又怕安格斯在睡梦里被夏佐毙了,最后,是这份突如其来的电报帮他做了决定。

佐铭谦看着郗良不安的睡颜,微微失神,“是吗。”

廊道里没有灯,一片漆黑,佐铭谦茫然地靠在墙上,旁边的门缝钻出一束柔光斜照地板,莫名刺眼。

郗良从被子里钻出来,泪水涟涟怒瞪安格斯,“他听得见,他知道我在美国,他会来找我,他会和我结婚,他会永远和我在一起,他是我的!”

另一年轻人道:“说不定是他碰巧要出门。我才不相信你真的敢用铃传唤安格斯。”

安格斯走进厨房给她端来一碟意大利面和一杯牛奶。今天他没心思烹饪什么,只能这么随意喂她,好在郗良不挑食,有得吃就吃。

安格斯的掌心下有柔软的雪乳和顽强跳动的心脏,两种触觉争相涌进他的感知,像难驯的困兽终于敞露肚皮,他意外地看着她。

箱子里面的东西郗良不想碰,安格斯也没空去收拾出来,就一直放着。

郗良微弯着腰,只穿睡裙的单薄身子在冰冷的温度里轻轻哆嗦,赤着的双脚更是凉得快要没了知觉。

“你他妈才是骗子!呜呜疼——”

比尔无言,他就知道安格斯听不进去好心劝告。

“我叫郗良。”

“什么?”波顿错愕的声音传来,“郗良哪里像阴原晖?”

次日,郗良没有出门,吃完田螺姑娘准备的丰盛早餐,烧了热水给自己泡脚,在客厅里看书,发呆,等到中午,该是吃午膳的时候,她想看看田螺姑娘。

那些女人年轻漂亮,开朗活泼,有魅力,充满激情,是死气沉沉的郗良所不能比拟的。可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放不下郗良,他说不出来为什么。哪怕郗良在江家的十年光阴已经磨光了他们初见时,她的独特光芒与灵气。但或许是郗良长得比她们任何人都好看,又或许是因为得不到。

郗良到底是哪来的奇葩?是什么人养出来的?

比尔跟在他身后探头探脑,没看见另外那个人,目光不自觉逡巡至楼梯的方向,靠在洗手间门口道:“你打算怎么处理这个女人?她可和你以前的女人不一样。”

郗良陡然疯了一般扭着身子用手肘撞击安格斯,眨眼间就被他推倒在床上,随之压上的是他精瘦而沉重的身躯。

郗良半信半疑地看着他。

郗良的脸色明显变得不悦,“我不知道,是未婚夫吧。”

江彧志没有回答,只是看着她,不一会儿,郗良就明白,她倦怠的脸庞上立刻出现警觉的神色。

几个男人的审美第一次严丝合缝地重迭,不约而同觉得自己眼前有一个巨大荧幕,这个女孩是荧幕上黑白分明的电影巨星——长夜里满天星河,唯她这一颗最为闪耀。

苏白雪给的箱子里面,除了镜片,还有苏白尘的骨灰盒。

“不是的,不是的……我不要嫁给他。”

此后郗良一直跟着佐铭谦,像影子一样,稚气的声音总在他耳边絮絮叨叨,张口闭口“铭谦哥哥铭谦哥哥”地叫着。

她的女儿,或许还是姓佐的。

江韫之送儿子去码头,一路上吸引了不少村民的目光,他们敢肯定那就是佐铭谦了,跟江彧志截然不同。

“不是你的孩子?你是想跟我玩狸猫换太子的把戏吗?”

安格斯没有回应,约翰直白道:“做了手术,把她还给夏佐吧。”

安格斯想都没想,固执的话脱口而出,“我说了我只要她!”

“你越是认定她,就越要甩开她,换一个老实听话、背景干净、见血就晕、任人宰割的女人,或者换一个一心向着你的女人。至于她,夏佐要利用她还是养着她,都和你无关。”约翰脸色铁青,干脆利落地说。

如果当年不是安格斯背着他去接近夏佐,他一定会想尽一切办法拦住安格斯。在约翰看来,远离姓法兰杰斯的,远离安魂会,安格斯可以过得很好,无拘无束,没有隐患。

然而,安格斯固执道:“我不要!”

“你——”

约翰气得攥紧拳头,食厅内空气骤僵,其他叁个年轻人默默垂着眸,敛息屏气。

安格斯拿过酒杯一饮而尽,抄起文件起身,“你们两个跟我来。”

他负气走出食厅,波顿和比尔忙不迭起身,向约翰恭敬颔首后追上去。

约翰烦躁地冷哼一声,蓦地,安格斯折回来,面容冷峻地站在门口道:“如果你想背着我给她堕胎,今晚你就回拉斯维加斯去。”

约翰几乎想吐血,拍案而起叫住他斥道:“你也不怕把自己玩死!”

安格斯充耳不闻,径自离去。

杰克硬着头皮道:“医生,那女孩只是康里妻子的养女而已,应该没那么至关重要吧?”

“你知道什么?她是夏佐的心上人,现在怀着安格斯的种,安格斯自己和安魂会的一堆破事还没个了结,现在又招惹上佐-法兰杰斯,又被那女孩吃得死死的,呆子夏佐比他父亲还难以捉摸,你说他最后会怎么死?”

杰克无声讪笑,约翰颓然坐下,靠进椅背颔首扶额,过了片刻,杰克听见他低声道:“不知道是不是我看错了,我总觉得我见过她……”

“谁?”

“那个女孩,她低着头四处乱瞟的样子让我很不舒服。”

杰克宽慰他道:“医生,那是你见过的女人都没胆子吧。比尔刚刚跟我说这一位她没受过训练,天生杀人不眨眼,像变态杀手,本来就很可怕。”

“你说他怎么就看上她了?”

杰克赶紧想了想,“安格斯可能是太无聊了,喜欢找刺激?”

……

深夜的大厅里,古铜吊灯散发着柔和温暖的光芒,正下方是宽大厚重的案几,摆着冰桶和几瓶法国香槟。

约翰·哈特利靠在沙发上,手持一杯酒,长腿不羁地曲起踩在案几边缘,晦暗的目光落在远处壁炉中跳动不止的火焰上。

他一个人在这喝闷酒,直到波顿和比尔从楼上下来,远远看见他,过来找他。

比尔笑嘻嘻地问:“医生,你还不去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