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魏迅。

话音未落,行刑的宫人再次从水桶里舀起一瓢水,哗啦一声浇在了内侍僵直着抬起的双臂上,那青紫的皮肤上已经结了一层薄薄的冰——在眼下的寒冬腊月,不出一炷香时间,刚浇下去的水就会冻结成冰。他的双臂已经彻底失去了知觉,好像完全脱离了躯体,他唯一能做的就是不断地哀求着高高在上的帝皇能有一瞬的慈悯。

系统:如果我是贝洛,我想拿起柴刀砍死你?你这个拔吊无情的渣男,你伤透了一个少女的心。

穿着鹅黄色长裙的金发少女举着烛台,停在了他的十步远处,流金色的双眸在烛火的映照下显得晦暗不明,但她却抿着嘴唇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

贝洛缓缓走近一步,两手搁在冰凉的窗台上,刚刚一刹那的失态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如她所表现出来的天真娇俏:“亚当殿下,那是您的姐姐爱莎公主吗?”

他轻轻捧着伏苏的脸,踮起脚尖吻上他的嘴唇:“因为我最喜欢你了,所以我只会难过,不会生气……”

伏苏的视线完全被白雪跪伏下来后露出的那段柔韧纤细的腰线吸引了,他隐约想着,女孩子的腰是这样的么?还未及避开白雪的亲近,那双酒红的双唇就顺着他的脖颈缓缓地向上移动着,伏苏侧过头,白雪略微有些不满地嘟囔了句什么,然后两手摁住他的肩膀,将他按到木板床上。

——

伏苏弯腰进门的时候正好听到这句,他侧头看向在他面前有些拘束的白雪。对方没有坦白自己的身份显然是有原因的,他干脆就顺势而为,反正刷污染值的目标没变,对方是什么样子其实他也不太在意:“这位姑娘,你也是在森林迷路了吗?我能知道你的名字吗?”

“好的。”伏苏站起来,整了整衣服,然后摸摸撅起嘴有些不满的露露的金发:“晚上露露能带我去好玩的地方逛逛吗?”

“我的父王是海神,我是他第七个孩子。”艾利尔翘起自己的鱼尾看着,低声说:“我的哥哥姐姐都非常好看,有着最漂亮的尾巴,只有我……大家都不喜欢我,觉得我是父王的污点。”

系统:……病毒都是男性。

伏苏吃痛地张了张嘴:“嗯……嗯,我知道了。”

伏苏再醒来的时候,已经离开了那个阴暗的清冷房间,他掀开被子坐起来,身下绵长的肿痛酸软让他有些愁眉苦脸的。

……锁门了。看来一切都不是他的错觉——他好像,踏进了某个预设的圈套之中。

“为什么?”

这……好几把尴尬啊。

擦完嘴,伏苏掀起眼帘,目光散漫地从他脸上掠过,然后露出一个笑容:“——要说什么?该说的我那天晚上已经说明白了,需要我再重复一遍?”

虽然事情发展有些出乎意料,但很明显,这是个刷污染值的好时机,再加上伏苏的确也不想让这个无辜的男孩子受牵连,于是就拍拍他的背,示意他先走。男孩忙不迭地要站起来,却被贺璟按住了肩膀,牢牢地钉在沙发上。

伏苏轻笑了一声:科科,想不想吃帅小哥的爱意值?

系统:科科。

那个变态,又跟在他后面了。

“……”

“这么晚了,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寝室?你知道我会担心的。”

深夜的网吧里空气冰冷又窒闷,键盘声此起彼伏,机械的咔擦声敲击在迟钝的神经上,幽微的电脑屏光照亮一张张彻夜不眠、狂欢又疲惫的脸。

说着,他边抹脸边逃走了。

伏苏:……这是,撒娇?

系统:……大概,是的。

第27章血荆04

夜深了,御书房内灯火如昼,年轻俊美的帝皇斜倚在梨花木榻上,手中捧着本泛黄的书卷,漫不经心地翻阅着。泼墨般的长发散落而下,逶迤堆积在木榻雕刻精美的纹路上,片刻后,他有些困乏,懒懒道:“德福,这里不用伺候了,回房休息吧。”

谢德福哎了声,随后又轻声提醒道:“皇上,亥时过三刻了。”

伏苏翻书的动作顿了顿。这是以前他去云台殿看李颍上的时间。

他想起中午在国子监,李颍上边哭边逃走的模样,怪讨人喜欢的,又让人忍不住想欺负……他翘了翘嘴角,合上了书卷:“走吧。”

“诶。”

谢德福执着宫灯为他引路,摇摇晃晃的星点灯火从游廊远处而来,守在云台殿侧门口翘首以盼的宫女双目一亮,匆匆忙忙地往回报:“殿下,殿下,皇上来了。”

闻言,状似专心致志地伏在案上临摹字帖的李颍上小手一抖,狼毫笔在纸上晕染开一片混沌墨迹。他飞快地搁下笔,爬到床上躺好,双眼刚一闭上,眼前就浮现了午时自己被人欺负,而那人饶有兴味地袖手旁观的模样,登时心中浮躁——那人向来是喜欢捉弄戏耍自己的,自己越痛苦越难受,他就笑的越愉悦,兴许每日夜晚来云台殿是他新想出来的捉弄法子,自己干嘛还那么在意他来不来啊?

想着,李颍上好生气地拍了拍被子,腾地坐了起来,吩咐守门的宫女:“出去跟他说我睡了,不想被人打扰。”

宫女一怔,左右为难,但此刻伏苏已走到殿门前了,她只得硬着头皮迎上前,跪在地上行礼。

“起来吧。七殿下睡了?”

“是、是的……殿下这两日梦靥多,睡不好,听不得嘈杂,特嘱咐奴婢不要出声打扰,皇上……”

哦,这是拒人于门外了。

伏苏无奈又好笑地摇了摇头,心道果然还是个孩子啊,就会作天作地口是心非,明明想哥哥来看的嘛。他眼珠一转,眸中掠过一丝兴味,故意道:“……既然阿上已经安睡了,那朕今日就回去了。”

说罢,他转身,踏着满地月华离开。

“恭送皇上。”

直到那身影彻底看不见了,宫女才长出了口气,揩了揩额上的汗渍,小心翼翼地推开殿门,谁知李颍上就趴在门后,险些被她推倒。宫女忙扶他站稳:“殿下,皇上已经走了。”

李颍上鼓着圆圆的眼,头顶似乎都要冒出烟来:“他、他他,真走了?”

宫女不明所以:“是、是啊。”

李颍上站在原地,垂在两侧的手握了又松,最后一声不吭地爬上了床榻,扯着被子盖住了头,闷声睡觉。

宫女不敢揣测主子的心思,轻手轻脚熄了灯就退出了寝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