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眉眼一横,登时转身朝云华宫走了。

她不想露怯,可眼前的宫女姐姐很明显是来救她的,她若再死要她那点自尊,只会牵累她。

牙齿在打颤,声音细碎,“侧妃娘娘,我是甄家的人。你这么做,只会坏了平国公府和东宫的和气,就,就是太子殿下他知道的话……”

她走的轻快,自然也没听见身后那侍卫兀自的嘀咕。

甄明琬越惊慌失措,她就越高兴。这种病态的比较从她知道有这个庶出女的存在后,便无法消除了。

郑绥安声音有些哽咽,被雨淋湿的衣物还未来得及换,八尺高的男儿就快要哭了出来,“儿子是真心喜欢琬琬的,您能不能别作了,到底是您的面子银子重要,还是儿子的婚事重要啊!”

甄明瑶咬牙切齿,“还不是我家西院那个贱蹄子,我娘好不容易把她许配出去想着府里能安生些。谁料她贼心不死竟想勾引太子,今天长乐公主就巴巴的给她送药来着。”

知道哥哥要赐药她便亲自揽了这差事,又替甄姑娘解了围,不知道哥哥会不会松口把梅子酿给她。

那一溜整齐的队列前边,站着一女子,束腰红衣,眉眼张扬。

“平国公府那么大,不可能没有大夫,你还不是担心她……”

明琬冲他报以安慰一笑,“没事儿了,已经不疼了,今天天气难得凉爽几分,咱们去前边看看景色吧。”

前方二人重叠的场景太刺眼,惹得他心烦,索性不看。

这马车周身四面皆用精美昂贵的丝绸所包裹,两侧轿窗上的小帘还绣着一串精致的小银铃,显然是女儿家专用的马车。

到底是庶出的,谁都能斥上一句,真是窝囊到家了。

在大哥面前,她有些自卑。

可他衣着尊贵,气质卓然——明琬从未与这样的人相交,她有些纳闷,会是谁呢?

她咬咬牙,哭着骂道,“甄明琬,你给我的等着,我要你好看。”便匆匆站起身,也不顾仪容跑了。

明琬这才回神,脚才才刚挪了一步便被人揽到了怀中,冷不丁被陌生人触碰,吓得她“呜”的喊出了声,却因整个头都埋在那人的胸膛,只发出闷闷的声响,像极了刚出生的小奶猫。

“是长乐公主,那他岂不就是……东宫的那位太子殿下?”

前世她死的冤枉,还没来得及细想便不明不白的去了。

明琬揉了揉发涨的太阳穴,有些无奈道,“我吃,您别说了。”

东风和熙,天光正好。新家村里远远望去一片秋收的金黄碧色,乡间小路上两侧的桂花兀自飘香,一副丰收的美好景象。

然后,他就看到一双剪水的眸子静静的望着他。

“你,醒了。”常年面不改色的太子殿下,生平第一次结巴了一下。

明琬抬眼望了望头顶的金色垂帘,又看了眼前的人,心知这应该是顾琅景的寝宫。

想到他和兰月两个人是夫妻,方才的种种委屈和压抑便涌上心头。

她挣扎着起身,可胳膊一用力碰到鞭痕,疼的她皱了眉。

想到顾琅景还在这儿,明琬愣是咬紧了牙没喊出声。

只是这一幕都落在了顾琅景的眼里,小姑娘嘴硬愣是不需要别人帮忙,不吭声一脸倔强的模样惹得他呼吸一滞。

“孤帮你。”小姑娘受了伤,柔柔弱弱的,顾琅景生怕自己弄疼了她,想扶着她坐起来。

明琬垂眸,冰凉有些泛红的手疏离的推开了他,小声道,“不劳烦殿下。”

顾琅景知道她心里有情绪,也不与她计较,耐着性子哄她,声音温柔的自己都愣了一下,“你刚醒,在这儿躺一会儿。等下御医把药煎好,孤喂你把药喝了,再送你回府。”

“不好。”怯怯纤细的声音带着一丝坚定。

明琬抬起头,水润乌黑的眼眸带着一丝胆怯,“臣女今日进宫谢恩,此刻见到殿下,恩也谢了,就请殿下让我出宫吧。”

这四四方方的天,她一刻也不想待了。

“你身上还有伤,孤怎能放心得下?”

“这是臣女自己的事儿。”

顾琅景被她这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深深刺痛。

他眸子变得深邃,声音凉了下来,“你一定要这样与孤说话?”

明琬咬唇,毫不畏惧的与他对视,可望着望着眼框就攒了一圈水雾。

不多时,便小声呜咽的哭了出来,她又不敢哭的大声,只一个劲的吸鼻子,像个受委屈没人疼的小猫,可怜又无助。

顾琅景一下子就心软了,眸里满是疼惜。

他叹了口气,伸出手轻轻将小姑娘揽在了怀里,下巴抵在了她的发顶,不知所措道,“琬琬别哭,我不该凶你的。”

明琬浑身精疲力尽,精神和情绪都在崩溃的边缘,也没力气再推开他,窝在他肩膀上抽泣着,不一会儿那块的布料就湿了一小片。

怀里的小姑娘身子不停的抖着,好像他多用力一下便会将她揉碎了。

顾琅景轻柔缓慢的顺着她松软的青丝,许是想到了什么美好的片段,他低低的笑了笑。

“三年前,你爬到树上去救猫,最后给自己摔下来的时候,也是这样伏在我怀里哭鼻子的。”

他温柔引导她,“琬琬,你真的忘了你的琅景哥哥?”

明琬哭的累了,声音小了许多。

她从他的怀中脱开,白皙的肌肤上眼眶周围红了一片,乌黑的眼眸被水洗过一样,透亮的紧。

她小声道,“你为什么总是问我记不记得你。你是宫里的太子,我又在闺阁中,如何认得你?”

顾琅景怎么也想不明白,琬儿为什么关于他的记忆忘的一干二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