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叶嘱咐他以后小心点,看在血的面子上,小叶只好原谅了他,不过心中总是别扭,她不知道长江心里到底怎么想,她真的想让长江跟着她回家。

初谈恋爱,长江打肿脸充胖子,应付了一阵子,但渐渐就显出了囊中羞涩。离暑假还有十天,恰逢她规定的某个纪念日,他咬咬牙进了鲜花店。玫瑰每朵三元,新到的货,鲜艳欲滴的,可他盘算半天,还是决定买六朵康乃馨,略有些凋零了,每朵只卖一元,眼看着小姐用玻璃纸和缎带把花们捆扎起来,他又改了主意,说是不要了,惹得小姐老大不高兴。当晚,他潜进生物系的花窖,胡乱摘了一大把花,天黑看不见,心情又紧张,回到宿舍才发现手指上好几个口子,偷回的花却是真正的玫瑰。他把花插在茶缸里,兴奋得无法入睡,月光静静地从窗外俯瞰着花朵,花香袭人,他吮着伤口,竟有些泪湿。可惜天气闷热,他又没有经验,花多水少,一夜之后凋谢了大半,他勉强收拾残局,挑了六朵用张旧《校园周报》裹了,满心真欢喜全泄了气。可是小叶不觉得,见了花高兴得跟什么似的,马上邀他暑假跟自己回家。

一般的是中午来,带着饭盆勺子,食堂用饭票,谈恋爱的标志之一便是二人的饭票统归女生管。食色性也,恋爱中每日的吃饭依然是大事,所以要二人约好了一起去。长江和小叶总是在路上就商议好这顿吃什么,是红烧狮子头还是蛋炒西红柿,是买馒头还是米饭。他家在西北农村,吃上亏欠久了,胃缺肉,总想吃荤,又爱面食,她则属于华北的山村女孩,遵循着一套不成文的清规戒律,喜欢青菜米饭,是以两人的意向不是很统一。她让着他,听他津津乐道地谈食谱,只说“随便”。到了食堂,照例是人如潮涌,她把餐票交给他,自己在后方占座位,由他挤到窗口冲锋陷阵。

学校规定女生宿舍男性一律不许进,但是男生宿舍女性可以随意出入,长江坚持邀小叶,小叶也就同意了,那是春假的最后一天,象是一个值得珍惜的日子。长江走在前面,步子越来越快,急急渴渴的,小叶跟在后面,心里忐忑不安,又是心虚又是激动,几次想夺路而逃,终究硬着头皮向前,两个人四只脚,脚步声在走廊里回响,如有好多人行动,乱七八糟的。

树荫里很黑,小叶也没有反抗,只是部位不易找准,长江最后碰到的是她的冰凉的鼻子。于是小叶哭了,在长江的意料之中。根据某些文艺作品,此时女人总是要哭的,不哭不传统。他很高兴,觉得她纯洁,加之自己已把求爱程序履行完毕,不由得松了口气,拉她在湖边长凳上坐了下来。她的心里却是五味具全,昔日在白日梦中把初吻设想了千千遍,没想到这般仓促地给了他,一点过程也没有。再说自己还未考虑清楚,原是想走走看的,未必找不到比他更好的。关键是,他刚才用的是方言,隐隐还有大蒜的气味,这对她是一大打击,她是需要诗意的,没诗意毋宁死。幸好他及时安慰了她,他背了首诗,滥俗的“假如你是什么什么我愿作什么什么”,可必竟是首诗啊,用的还是普通话!当此际,乐声在水面上铺开来,远处还有紫藤的芬芳,他的臂膀温暖有力,抬起头,一轮满月在空中浮着,应了花好月圆的兆。她收了泪,笑了。爱情,特别是被人爱,有总比没有好,她实在是孤独怕了。

夜色温柔,学生活动中心里飘出舞曲,华尔兹,一大步两小步,既有控制也不乏潇洒,总之是波澜起伏的,是中规中矩的,是“交谊”的。长江和小叶坐在湖边听着大厅里传出的乐声,象听着自己内心的歌唱,这是汪洋姿肆的,是汹涌奔腾的,是“爱情”的。相隔只数米,却有天壤之别,他们现在不必在舞池里挥汗如雨地试探和寻找了,他们已经相互找到并且是在恋爱了。

余下的一周里,除了上课,小叶每日在图书馆里消磨时间,对自己既佩服又怜悯,日子过得倒也平稳。不觉间春假到了,校园里照例为春游的事情兴奋异常。小玫李钢他们商议组织友好宿舍的成员去爬泰山,安红说不去,大家知道安红的男友早就许愿要带安红飞海南,所以也不强求,各自忙着整理行装。

说起来长江和小叶是最后的一对,实在也是没有别的选择了。小叶多少有些委屈,可是面子上决不肯露出来,笑容比平时更矜持。长江对舞会本不大热心,只是一贯做事认真,反而把一双皮鞋擦得雪亮,让小叶看了有种莫名的感激。长江托起小叶的手,觉出一点热,她握着他的,觉出汗湿。

大一那一年,大家初入名校,忙着去图书馆实验室考察环境、系里系外地寻觅同乡、成群结队地检阅市容,还要一封封地向中学同窗发信,半是炫耀半是诉苦,加上课程表排得满满,都觉得大学生涯还算充实。新生胆小,听话,身上的理想主义色彩浓郁,还爱争论爱较真,傻得可爱。老生走在校园里,不用怎么费事,就嗅得出新生那股怯生生的生猛劲儿。待到转年夏天,军训一过,下一级新生入学,大家眼见着变得成熟,说话办事显出种懒懒的洒脱,最重要的是心思大了。校园里,不计学分的“选修课”有这么几种,其一是学生官僚,走出围墙前先在这迷你小社会里练练拳脚。其二是商海泛舟,有作小老板的,有从打工仔干起的,偶尔有商界神童一显峥嵘,也不乏热闹。其三便是爱情练了,通俗易懂、心有灵犀一点通,是以选修者甚众§尘有福

柳春花和张顺利立刻变得紧张起来,他们一时不知说啥是好。但他们知道,想继续隐瞒大成是不可能的了。

“请问你是?”张大成努力回忆,但他实在记不起这女人了。

“那俺现在给你做去。”秀英说着系上了围裙。

“这事没证据,可别胡说!”小花姐撇着嘴说。

张大成摇摇头“我媳妇通情达理,不过她主要是看你婆婆卧床不起才答应的”

接下来的几天,张大成算卦都不在状态,这让很多人感觉奇怪,他们问张神算出了什么事?张神算只说最近身体欠佳,为了不影响丈夫的名声,心有灵犀的秀英让大成停业几天。她知道大成在为借种的事情徘徊不定,其实大成担心的是如果假戏真做,恋上姚小姐的身体那就完了。他可不想真的和那姚小姐整出什么感情来。

张大成怎么也不相信她的丈夫会同意媳妇和另一个男人做那事。虽然是为了造娃,但这有悖于伦理。这孩子毕竟不是他父亲亲生的啊!将来父亲和这孩子能走到一起吗?

张大成又思忖片刻,他终于有了印象,不过他原本微笑着的脸,顿时阴了下来,因为他不喜欢女人问这样的话题。

待女人微笑着看着张大成坐到凳子上时,张大成报以微笑“请问小姐,你算什么?”

女人在一个小伙子的护送下径直走向神算店的正屋,当时排队算卦的已经有二三十人了。当女人刚准备进屋时,排在最前面的胖子挡住了她的去路。

“唉,慢慢来吧。对了,这两个孩子起名字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