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倩这么说,朱曼玉要到后来才能明白,这不是随口而言。

她心想,一则,我哪里写得过她呀,她说话是什么层次,我是什么层次;二则,我还想不想租她的房子了?

乔英子在教室里哭了一场,被李胜男老师找去谈心。她告诉老师,林磊儿好嚣张。

叫了一声“呀”的,还有林磊儿。

然后,她把话题转向她今天一大早来这儿想谈的重点,她说了这样三点:

冯一凡安慰他,林磊儿,你也别太用功了,你一定考得上名校的,你已经够用功了,其实你不这么用功也考得上的,太用功了有些功就变成了无用功。

与这失衡相关的,还有最近实打实的冲击——有些同学在飞快地赶上来,他与他们的距离正在被拉近。

李胜男老师知道林磊儿特用功,就问他们,他早上在走廊上做题也吵到你们了?

宋倩当然不知道朱曼玉的感受,她笑道,呵,我们与那些家长比,还能给孩子发点方向性的指令。

于是,这个中午,请假在家的朱曼玉拿了一把香椿、一把春笋,又去了宋倩的家。

这场“冯家最后的演戏”刚开场的这两天,冯凯旋一般回来得都比较晚,说是单位加班。这符合朱曼玉的要求,因为这能减少两个大人话不投机的摩擦。

话题和心得,当然是关于子女在读的那点书,和那场将来临的高考。

4。?说到睡一觉,就只是睡觉,不许“犯规”。没那个感情了,没什么意思的,人不是动物。再说,儿子也大了,那么小的房子,他青春期了。

冯一凡一边听,一边低头在切那盘牛排。

朱曼玉冲着宋女士笑,微微吸了一口气,说,宋女士,这房租,能不能再照顾我们一点?

当然,这是他冯凯旋的想法,几千米之外正在下班路上的朱曼玉可不这样想。

这话蛮天真的。他想,但也没错,因为婚礼上碰到的人都是开心的人,所以,我这可以算是为开心的人在做开心的事。

他说,想证明自己长大了,对不对?

等发型收拾停当,冯凯旋在柜台付钱时,从门外进来一个瘦小的女孩,她对店员说,我剪头发,想理一个光头。

当然,这个饭局,也有让冯一凡心里有些放松下来的地方。

一个晚上得补3个多小时。现在赶过去,在妈妈的车上随便吃点,6点进培训班教室,9点多出来。

她心里有这火气,但这一刻她没让它涌出来,因为涉及他俩的争执一向无解,并且她还意识到,这不是自己今天来这儿最需要跟他谈的话题。

她来了?冯凯旋皱眉,心想,她来这儿干吗?

果然,这事可没这么稀松。

喜糖?潘帅吃了一惊,他本能地推拒,说,我不要。

冯凯旋赶到“丰荷家园”自家楼下,见一个小伙子已经在楼下单元门前等着了。小区昏暗的路灯下,他穿着浅色的休闲西装,牛仔裤,背着单肩包。

这些年在她的责备声里,他能感觉到她那份透彻的瞧不起。

他接听,没好气地说,你说。

潘帅老师告诉冯一凡自己准备去他家家访,帮他跟他爸妈沟通一下关于转文科的想法。

她的意思很明白,这需要你爸妈同意,而且现在有些晚了,你那时候怎么不想清楚呢?

是的,这时代什么都会变的,大人情感生活的突然变数,早已见多不怪了,但是,其代价、波澜会一分不少地还到你家小孩的身上,你可能无暇顾及,你小孩可能装不在乎,但每天面对他们的老师,却只能照单全收这些半大少年是如何因此突然间像换了个人似的种种不安。那种懵懂、执拗、脆弱,让人忧愁。你看多了,就会懂。

李胜男就知道这小子走神了,她用手点了点桌面,说,我只是随手向你举个例子,我是说,这男孩最近就可能“有事”,这两天我有注意到他,这是直觉,不信你也留意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