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这辆马车,疏影印象很深刻。

卉雅倒没有何玉柱料想般兴奋,反而失望地敛下眼帘,“九爷早准备好了,奴家只会耽搁九爷行程。”

更何况这美人儿明显知道他的身份却装作不知,又将他的来意摸得清清楚楚!

或许,美人怒也美得不像话!

岫烟强撑著朦胧惺忪的眼帘,忆起她坐在软塌上等著清浅,忽然听到车夫惊呼一声,她撩起帘子一看,不见了那车夫身影,突然嘴巴又被人用什么东西给捂住了,她很想求救,但无力为之,很快便失去了意识。

苏暮怀出来后看到的便是这番场景,青衫少女约莫盈盈十五年纪,双目犹似一泓清水,又似她耳间翡翠水滴坠儿一般熠熠生辉。

这份称心不妨碍某人的败兴,或许就是觉得膈应到了他,岫烟才这样高兴。

基本上确定了他爱新觉罗。胤禟的来意,果然是冲云兮居而来。

感觉到苏暮怀火热的视线,疏影暗骂这可恶的臭男人竟敢肖想自家格格,简直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回头横了身后跟屁虫一眼,才转过头去,“主子,菜准备好了!”

待疏影离开后,清浅才开口问道:“格格可是有什么吩咐?”

闻著、瞧著均不错,便欲提走。

疏影咕嘟著嘴,西宁女子的衣裳实在入不得眼,又薄又透,还敢露胳膊露腿!这里的人却丝毫不觉得稀奇,仿佛习以为常般似的,怪哉!若有其事地道:“奴婢说的是实话呀,清浅姐姐也这般想。”

随后徐徐飘来一阵轻笑,“怎么会呢?皇后娘娘将雾兮格格鸠杀于寝宫之中,盼芙姑姑乃皇后娘娘心腹,如何能不知情?”

苏培盛掩面偏头,示意侍卫赶紧处理,不敢直视万岁爷此时的模样,那面色狰狞、神情阴鸷的模样,真让人不由自主地颤抖。

俯瞰殿下情形,雍正帝蓦然收敛了凛冽、凌厉、阴沉,恢复了清冷的俊俏模样,嘴角还勾起一抹笑意,似乎已平静了下来。

要知道,皇子一般是大婚才会开衙建府的!而胤禩是个例外,故此八贝勒府已有了四年之久没个女主人!

其实,皇子大婚也不一定非得娶嫡福晋,相反,正常情况下一般是先纳侧福晋。排在胤禩前头的兄长们,除大阿哥和四阿哥外,哪个不是侧福晋生了子嗣后才娶的嫡福晋?

可是,八贝勒府就是四年之久没女主人。

又为什么说大多数人?

这便是因为除开少数人外,上到王公朝臣,下到平常百姓,对八贝勒皆赞誉有加,皆盼著八贝勒好。姑且不谈不喜八贝勒的少数人,先谈不喜这场婚事的少数人吧,至少支持太子爷的索额图得算上一个。

自康熙帝赐婚开始,索额图就没摸准当今圣上的意图。

安亲王岳乐曾手握重兵,叱诧沙场数十年,在朝中更具威望颇高,虽于康熙二十八年甍,但他的影响力和势力早已在朝中根深蒂固,当今圣上康熙一直存有忌惮之心。

从康熙于二十九年将岳乐由和硕安亲王追降为多罗安郡王、其子嗣此后只能世袭多罗安郡王爵位这点便可知。

赐婚之前,索额图从不担心安亲王势力的。

安亲王三继福晋赫舍里氏是太子的嫡亲姨姥姥,虽是三继福晋,但与安亲王感情甚好,为安亲王生有十多个孩子,从姻亲关系上讲安亲王的势力可算作太子的势力。

赐婚之后,索额图就担心了呀!

这郭络罗格格虽只是个外孙女,却一直养在安郡王府,而圣上的赐婚也算是一种追降前的安抚,同时却将安亲王留下的势力与八贝勒连了起来呀,索额图不觉得如今的安郡王玛尔浑会弃太子而选八贝勒,却又不得不防!

八贝勒小小年纪,待人处事,无论大小均灵活温润,较他这个为官数十年的老臣还圆滑老练,与众多王公朝臣皆相交甚欢。

保不齐玛尔浑对八贝勒另眼相看,故索额图由衷不喜这场婚事。

不过,无论他多不喜,这婚事仍是热闹地进行著,人山人海的大道上,新郎官骑马领著八抬花轿向八贝勒府行去。

大红轿帘掩映之下,又是金绣大红盖头,大伙自是看不清新娘子的面容,却可以细细端详新郎官。

只见胤禩着一大红绣金云玟团玄色镶边圆领锦袍,骑一汗血宝马,一点一点地跨马靠近,亮闪闪的乌黑瞳仁晶莹如星,眉若刀裁,面容丰神如玉,然物外。

此刻明明居高临下,看在众人眼里,全然不是一副高高在上的倨傲模样,反而如同那飘逸出尘的神仙人物。

见前方人群向他招手恭贺,胤禩翘了翘唇角,露出了如春风般柔和的浅浅笑容,本来丰神如玉的面容因为这笑容增添了份迷人的亲切,令人舒适无比。

又因这份迷人的亲切,仿佛那飘逸出尘的神仙人物终于重返了红尘俗世,男子皆为之倾倒,女子则都恨不得那大红花轿里坐著的是她们自个!

至府邸后,按照满人的传统,需将轿子抬将至喜房门前,不待新娘下轿,新郎要向新娘连射三箭,意为除去新娘之“红煞”。

不过,无需担心,只要射至轿前而已。

胤禩一脸平静,举弓拉弦。

晼晚则在轿内忐忑不已,晼晚倒不是担心胤禩会出差错,只是心里嘀咕这传统实在不合理,轿子四周那么细,要有新郎箭术不佳或出个偏差,岂不哀痛连连。

还不待晼晚哀叹两息,三箭已毫无悬念地排在了轿门上框,简直一条直线,要是有心人去比划、度量,只会感叹全然没有一丝偏差!

随即,胤禩又向晴雨院东侧的喜房内四角虚射了四箭。

晼晚便由喜娘搀著下了轿,迈了马鞍取平安之意,再缓缓被扶到了隐秋苑的大堂。

在大堂拜天地后,胤禩不带迟疑地用所射之箭挑去了晼晚的金绣大红盖头,毫无正常新郎官的犹豫忐忑之意。

盖头落地刹那,喧闹的大厅瞬间变得鸦雀无声,整个屋子只要能得以一见八福晋真容的,无论是皇阿哥、皇子福晋、婢女、侍仆,都不约而同地想到了一个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