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膳時,凌天會偷看和數個朋友一起用膳的高澄奈,他揮不去她的身影,自從可以和高澄奈一同當值以後,他對她頗有好感,一天比一天還要想念她。

那是她第一次獨自到達一個男性的家,她決定要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去見他。帶著項鍊、身穿雪白色的連身裙,束在腰間的皮帶突顯出她優美的腰部線條,她非常滿意這身打扮。

自從高澄奈站在大門,煌的視線一直落在她修長的雙腳上。她沉醉於自己的滿足感以及虛榮心之中,沒有察覺到煌異樣的目光。

女孩突然醒來,見面前這人正在目不轉睛地凝睇她,方知道自己原來睡得如此尷尬,立即縮開身體,亦頓時臉紅耳赤起來。她羞答答的說:抱歉,我沒有察覺到。然後就沒有理會凌天,立即站起來準備下車,凌天跟隨在後,同校的他們自然在同一個車站下車,女孩忘了帶傘,以雙手擋雨,他們一前一後地走向學校。

那人聽見她的話,竟然失笑起來,之後兩人沉默不語好一陣子,他的眼睛直望著鏡子中的高澄奈和自己的映像,一胖一瘦的兩人成了強烈對比。小姐,我該如何稱呼妳?

唯獨是這個暗紅色的袋子,她一直不肯放棄,她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渴求一個名牌貨品的欲望會這麼強烈,這種內心深處的堅持連她也給自己嚇了一跳,因此她不想違背自己的心,就在那時候,她腦海中萌生出一個念頭:她決定要找一個快速賺錢的好方法。

她竭力壓抑內心翻騰得混亂的情感,臉上木無表情,閉唇保持沉默,兩睛焦點依然固定在某點不動,或許是那垂落而帶著單調色彩的布幔,或許是他帥氣的臉龐。

良久她終於吐出一句話語來,她不敢肯定語氣是否己夠冷淡:你不用管我怎麼樣。只要給我錢就行。

錢對妳來說真的這麼重要?他沒有想到她一開口就是要錢,不相信她是個這樣貪婪的女孩子。

高澄奈心想她成功了,然後她擺出一臉沒好氣的嘴臉再道:我沒時間跟你耗。太晚了,我要回家了,快點給我錢。話尾說得斬釘截鐵。

有沒有想到只跟我一個人工作?他將唇貼上她耳殼,以只有他和她兩個人才能聽見的聲量說出以下的話:眼見妳跟別人工作,我心裡不好受。與其給別人上,不如和我工作更划算。縱使仍是狂妄自大的語調,可是他醇厚的聲音如一股清泉,沐浴她冰冷而熱熾的心間。

我心裡不好受……?他該不會是喜歡我吧?

思及此,內心又一次七顛八倒,高澄奈沒有料到他會這樣回答,只得皺眉頭道:瞧你說得多難聽,我和誰工作跟你無關吧,喂,你到底給不給我?他要多冷漠就裝得有多冷漠,她是不可以喜歡他的,因為她有凌天啊!

好。歐陽淺似乎洩氣了,離開床鋪去找銀包,然後幾乎用丟的,給了她一疊鈔票:妳每一次工作的收費是一千三百元吧,這裡是二千六百元,如果妳和我工作,每次就會得到這樣的數量,妳好好地考慮一下吧。

高澄奈接過那疊鈔票,嘴角輕微牽動了一下,這人還是對她窮追不捨嘛,面對金錢誘惑,她似乎動心了?

穿好衣服後的高澄奈站在大屋的入口處,想到這人待她也算不錯嘛,畢竟他是客人,又是凌天的朋友,多多少少也算是個認識的人。雖然他和她在學校幾乎沒有互相說過半句話,但還是不可以表現得過分冷淡的,所以她最後對他說一句:再見。她想不到一句說話會對她有甚麼影響。

歐陽淺微笑地朝她揮手,目送直到她完全遠離自己視線範圍。

這女孩決逃不出他的掌心。

他喜歡了她。

一抹熟悉的倩影從名牌手提包專門店內步出,高澄奈終於得償所願。只要可以滿足物欲,付出再多也是值得的。那是她買到的第一份名牌,也是給自己的獎勵,從此紅色袋子便成了她的隨身物品。不過得到袋子後,她立刻看中了最新推出的一雙球鞋,想買又沒錢,只好繼續工作賺錢回來。

這天提著紅色袋子的高澄奈,她急著要錢,連待客人連絡的耐性都所餘無幾,所以她做了一項首次的決定,她直接在街上找人。她經已確認誰人是她要找的客人目標。只是今天的她突然失去了勇氣,她光是站在原地,怔怔的注視那人,他正往她所在之處走近,興味盎然的觀賞著她從額上因心慌而流出的薄汗。

呃、你好……我想說……她結結巴巴的開口,她還沒說完這句話,那人隨即搶先道:妳是不是找人援交?

高澄奈膽怯地點頭,她都搞不清楚自己這次為何比第一次工作更加心驚膽顫,大概是那個叫歐陽淺的傢伙對她造成的衝擊太大,害她患上工作恐懼症。

嗯,你怎麼會知道我是……

那人回答說:因為我之前看到妳在一個交友網站內登刊的廣告,認得出妳來。

高澄奈的臉蛋刷一聲紅了,沒想到自己的廣告那麼有名,光是在街上站一站便有人認出她來,她不期然地感到一陣飄飄然……

忘了告訴妳,妳叫我輝好了。那人向她自我介紹。

高澄奈只是點頭應了一聲,一路走來,兩人都是保持著距離,然後他們滿有默契似的各自走進附近同一所酒店。

二人當時在大堂。高澄奈又是一陣不知道該怎麼辦的焦急,於是她唯一可以做的是尾隨輝,眼見她正跟他一起步到接待處去,輝連忙吩咐她。紀琳,妳站到一邊去,不要跟著我拿房間,如果給別人看見,會好奇怪。

高澄奈心想這人的思想真幼稚,拿房間而已,給別人看見有甚麼問題?

乘搭升降機的時候,輝開始摟住她的纖腰,小女孩的嬌軀摸上去是那麼柔軟。

妳好香喔……他儘量把身體靠近她,幾乎都將她挨到牆壁去。

嗯。感受到他的重量,高澄奈默默忍受著。

因為他握著高澄奈的左手手腕在走廊步行,所以她幾乎是用餘下的手去開房門的,可是鑰匙咭的插入位置不正確,都怪他另一隻急不及待的手顧著在她身上摸來摸去,害她對準不到開門的位置。

她禁不住那掉了咭在地再拾回,重覆了一次又一次的麻煩,終於埋怨起來了:喂,請放開我好不好?你少摸一陣子又不會死人,好歹讓我……們進去房間吧。雖然結尾收束得略為欠缺鏗鏘,可是無故給一個小女孩頂撞,輝一臉不悅。

束縛解除,她一手捉好手提包,趕緊用另一隻手握穩鎖匙,胡亂地開了門。

兩人一進去,輝立即牢牢關上房門。這時候他彷彿是另外一個人,他立即用笨重的身子壓住她在牆壁上,瘋狂的吻她。耳際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加上一雙胳膊感受到的涼意,她知道他正在解開她的衣服,她慌張了,開始想要掙脫他,可是她越掙扎,以手亂揮、以腳亂踹亂踢反抗,都完全沒有效用,一個女孩子的力氣怎比得上一個男人的力氣呢?

他這是在懲罰她頂撞她嗎?可是他的行為也太無理取鬧了吧?她吃力地用盡平生氣力,拼命推開他,可是他依然不動半分。

你不要吻我!這人滿身帶著腥臭的味道,使高澄奈一時間產生錯覺,以為他是一具腐屍,她不喜歡他吻她,她要他下一秒就在她眼前消失掉!她舉起手,清脆俐落的一記耳光就這樣摑到他臉上。

無意識的舉動,讓她無比後悔。

妳竟敢打我?他立即左右開弓,劈里啪啦的連續打了她十數記耳光,有幾下打到她的耳朵去,打得她的耳朵一陣嗡嗡作響。

輝一邊打一邊對她破口大罵:丫頭,妳當自己是誰,裝甚麼高貴!妳那麼害怕給人碰,學啥人出來援交!

她秀麗的臉蛋浮腫起來,現出清晰的五指紅痕,她發紅的兩眼噙著淚水。

以手撫著發痛的兩頰怒視這人,此刻她唯一可以做的是逃跑吧?還要逃得越快越好!

她站穩身子,側身閃避他的手掌,隨即俯下身從他的手臂與身軀之間的空隙穿過,直衝到房門前,狼狽地急奔而去,身後轉來輝的聲音。

不想就別耍花樣,妳以為老子一定要找妳嗎?神經病!

冰涼的水一把一把的潑落她的臉上,嘗試紓緩燙熱的痛楚。從小到大都沒有被父母打過罵過的高澄奈,沒有想到自己在工作上會遇到這樣的遭遇,還要一開始就來個重手的打法。

她一邊洗臉,自責的想法像流水般湧現:高澄奈妳真沒用!妳這個無可救藥的蠢材!剛剛到底是怎麼了?難道光是那一丁點的委屈也受不了嗎?為了一千三百元,下次不可以再忍受不住了……此際一個想法閃入腦海中,為了可獲得更多金錢,她不能夠這樣倔強下去,她必須迎合客人,而不是抗拒他們,於是她決定不管客人是個甚麼類型的人,只要他有錢給她她就該高興滿足,即使是她厭惡的客人,只要他願意付錢,高澄奈也要求自己樂意和他工作,所以她告訴自己只要忍耐,一切便會過去。

她突然驚覺,自己在不知不覺間,於這行業逐漸泥足深陷。

到了現在還可以回頭嗎?她撫心自問。

……大概不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