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场的工作人员正在拆宽敞的搭台,挂着的横幅架一阵松动,轰然一声,砸在林棉的小心脏上。

完成一切,她接着新建了空白的word文档,新的一天,新的检讨。

图书亭的玻璃门没有装开合锁,阙清言却没有拉门进来,林棉没忍住,还是又看了他一眼。

几乎是侍者开门的同一时间,几道目光齐齐地向门口投了过来。

男生借了把伞,还平白收一句谢谢,眼看着林棉转身进了雨里,拦也拦不住。

没到三十岁,好像也不老……

一点遮遮掩掩都没有,坦率得让人不回答都不行。

足够坦诚……

林棉把水果碗递给柏佳依,去书房拿了笔记本电脑出来,跟着窝进沙发:“好不容易能近水楼台,我不是那种见到美色不为所动的人。”

“……”

这是多年前她在他身上领悟到的真理。

第二页:“对不起,可是我真的好困。”

她翻了翻备忘录,突然想起来,还有件更惨的事。

不多时,眼前又多了一本摊开的原文书,被翻开的那一页上做了笔记,旁边的注解写得走笔翩跹,是一手凌厉漂亮的好字。阙清言扫她一眼:“上面这个案例,看完分析给我听。”

4#你听起来很好睡#

她本来想说记笔记的,但回想了遍自己每节课的睡姿,实在没脸再往下说了。

阙清言脸上看不出来什么情绪,淡然应了声,示意她继续。

“不过……期中论文是许彤写的。”

临死前,林棉帮人说了句好话,心说许小彤我自身难保,尽力了。

说完许彤,要说自己了。

林棉抬眼观察男人的脸色,咬了咬下唇,顿声道:“我是——”

“棉棉,你今晚也来了?”

话说到一半被打断,林棉循着声看过去,一位年轻女人正端着红酒杯走过来,微笑着打了声招呼。

“我们好久没有见面了吧?上周我和朋友在马会喝茶,还想叫你一起来的,”女人优雅地捋耳发,“但之前林伯伯……”

“抱歉,不应该提起来的。”她戛然而止,歉然一笑,继续道,“所以也有好久没联系了,也不知道你忙不忙,怕打扰你了。”

女人妆容精致,腕间漂亮的首饰攒着细碎的光芒,看着有些眼熟。林棉叫不出名字,以前可能见过几次面,或许还说过几句话,应该是哪家大小姐。

名媛圈之间的来往复杂,踩低捧高的不在少数,她很少接触。

林棉从小被护得很好,所有人在眼里分为两种,想亲近的,和不想亲近的。

阙清言被放在想亲近的塔尖,所以她在他面前比谁都乖软温顺,但对别人……

女人话语中若有似无地带了优越感的怜悯,殷切的询问只换来林棉不咸不淡一声应,神色愣了愣,自然地转向了一旁的男人。

“阙少,”女人微红着脸,打招呼,“听我小叔说,他最近想在s市投资一家马球俱乐部,正好有几张内部卡,我听说你在英国的时候马球打得很好,要是有时间,我和小叔想请……”

林棉也听出来了,醉翁之意不在酒。

她上一秒还在愧疚万分地受训,下一秒就偏头去偷看阙清言的侧脸,支起耳朵。

“最近比较忙,等改天有空的话,我会亲自联系程泽,不用麻烦了。如果没什么事,”阙清言目光扫过女人,顿了下,又道,“我跟朋友还有话要聊。”

他的语气平静,话说得却毫不留情,字里行间直接绕过了女人。

女人刚刚过来搭讪,有一方面的原因,是看到了林棉羞惭的神情,以为她和阙清言发生了点不快,是来看笑话的。

但让女人没料到的是,阙少背后训人,当着别人面却护得好好的。

“没想到棉棉你们认识,”女人听见“朋友”两个字,笑容有些撑不住,关切地看向林棉,“既然现在不方便,那只能下次约出来了,阙少你们先聊,我不打扰了。”

等女人走后,林棉看向阙清言,心说,他肯定已经隐约知道她是谁了。

就是不知道他记不记得多年前她追过他的事……

宴会上衣香鬓影,周围频频有人把目光投过来。

已经不能喊“阙教授”了,林棉一点点伸手,轻轻地扯了下阙清言搭在臂弯的西装外套。

阙清言低眼看她。

“您……您能不能……”话有点难以启齿,林棉目光湿漉漉的,小声征求意见,“出去训我……”

她指尖无意识刮了下手上的玻璃杯,仰头解释:“这里人太多了,我出去一定跟您解释清楚。”顿了顿,“好不好?”

话一出口,林棉先腹诽了句自己。

做错事被训,要求还这么多……

林棉没有说的是,其实她不怕当众丢人。

她就是不想让别的异性时不时地往这里看阙清言一眼,再看一眼,就差没过来搭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