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葬的那天,电闪雷鸣,天上下着瓢泼大雨,她一手牵着温博,一手抱着她爸妈的骨灰盒,缓步上桥的时候,她已分不清脸上是泪还是雨。

“好。”她先一步往前走去,不忘提醒身后的华寻,“这里路灯暗,华老师走路时注意着点脚下,别摔……”

温酒内心一阵感动,像冰雪消融,一点点化开。

“刚才批评学员不是挺有魄力么,怎么一看到我就结巴了?”

华寻微眯着眼,薄唇一扬,温和地笑道:“我下午有空,去你那报名学车。”

华寻将她的身体板正,抚摸着她的脸,粗粝的指腹在她脸颊上摩挲:“你那般炽热又莽撞的往我心里钻,让我怎么招架得住,嗯?”

进入电梯后,她用力按了下13,把不满发泄到了电梯按键上。

半个小时后,帝豪酒店门前,温酒停好车,正要开车门下去,华寻按了下她的肩膀。

后面的话花臂男还没说完,温酒已经拉开车门冲了下去。

赵东松开她,拉住她的手:“温酒,给我个机会好吗?我知道我配不上你,我没文化,只读了个初中,而你不一样,你是读过高中考上了大学的人。”

谈恋爱是两个人的事,可婚姻却是两个家庭的事。

赵东急了:“温酒,我就是……”那个傻子。

叛逆的学生他见过不少,然而温酒却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一个泡泡就吹进他心里的女生。

她向他表白,或许只是因为恶作剧。

然而说完“不知道”三个字后,他脑中却闪过八年前的一幕。

华寻没看她,也没说话,他弯身捡起地上的烟头,用纸包着起身走向垃圾桶。

她强装镇定地开口:“东哥,你先到店里等我。”

2008年,温博出生时,她正在上初二,十四五岁的年纪,正处在青春叛逆期,因此对于温博的到来特别排斥,浑身像长满了刺一样抵触。

华寻仰头吐了口烟雾,白烟喷出来又被吸进鼻腔,在鼻端形成一圈回笼的青白烟雾。微微偏头,看着她清瘦的侧脸,心脏像是在砂石里滚了一圈,细细碎碎的疼。

农历腊月初八这天,是温酒二十五岁生日,但都晚上十一点多了,又是数九寒天最冷的时候,而她却还拉着乘客,从市中心开往郊区机场。本来她今天不用开夜班,但她的搭档赵东因为家里有事,跟她换了一下。

两人在客厅一边摘菜,一边看着家长里短的电视剧说着家闲话……说着说着,突然间陈芳话题一转。

“小酒呀,你今年也有二十五了吧?”

温酒一愣,随口回道:“才满二十五不久。”

“哎呀,那翻过年就是二十六,虚岁都算二十七了。”

温酒:“……”怎么一下就二十七了?!

陈芳继续说:“我二姑妈有个侄子,今年三十二,虽然离过婚,有个八岁的女儿,但他家条件很不错,是拆迁户,在东城那边有四套房。我跟他说过你的情况,也把你的照片给他看过,他对你还是挺满意的,就看你有什么意见。”

温酒一脸懵逼……心里很不舒服,像吃了苍蝇似的。她知道陈芳是关心她,可关心归关心,不经过她的同意,甚至问都没问她一声,直接把她的照片给别的男人看,让她挺反感的。

她捏着芹菜笑了笑:“陈姐,谢谢你的好意,只是我的情况你也知道,我无父无母,还带着温博。你姑妈的侄子那么有钱,只怕是看不上我。”

“不会的,不会的。”陈芳连连摆手,“只要你同意,他那边没问题,他看了你的照片后就说挺喜欢的。你们南方姑娘都长得水灵,尤其是你,五官端正,白皮肤大眼睛,我看不比电视上的明星差。”

温酒尴尬地笑了笑:“陈姐你再吹就把我吹上天了。”

“哈哈哈……你这姑娘,我可都是实话实说。”陈芳择完菜后放进菜筐里,拉着温酒坐到沙发上,跟她长篇大论的开始唠叨,“温酒啊,女孩子迟早都得找个归宿,你现在已经二十五了,趁着年轻有行情,还能挑挑拣拣找个好婆家,女人一旦过了二十五就走下坡路,到时候你再想找个条件好的男人,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温酒隐忍着怒意笑了声:“陈姐,我现在还不想找对象,等过两年再说吧。”

“我看也别再等了,就明天吧,明天下午你们见一面,先聊聊,看看合不合得来。反正你情我愿的事对不,要是你觉得不合适,跟我说声就是,我去回绝他。”

“陈姐,我……”

“好,就这样定了,一会儿我跟他打电话详细的说下。哦对了,他叫马武,长得还可以,高高大大的个子。”

温酒正要拒绝,陈芳风风火火就走了,她压根连拒绝的机会都没有……

陈芳离开后,温酒一直沉着脸,半天没说话。

温博从卧室出来,察觉出不对,拉着她袖子晃了晃,小心翼翼地问道:“姐姐,你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