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恼半怒说完,赵月儿一甩衣袖,哭着小步跑开,竟是往山上那一条竹林小径而去。

得到赵月儿启发,李鱼心有所悟:“没有乐器,依然可以奏出动听的曲子,那是因为曲子的关键并不在于乐器。

刀锋与扇骨相互碰撞,一股强劲旋风猝然生出,将李鱼连人带扇,狠狠丢向茅草小屋,顿时将那木门撞得粉碎。

于是灰熊王心念一转,抬起一只脚,便要往赵月儿身上招呼。

李鱼只好把摘星令收回:“赵姑娘请勿多心,既然你不想要这令牌,不要便是了。如此,我便告辞了。”

李鱼道:“赵姑娘若有烦恼之处,尽可直言。我的确自身难保,但未必不能解决你的烦忧。”

当年儒门圣人获麟而哭,留下获麟神剑,承传千年。如今怀剑公子仓促死亡,来不及一声哭嚎,反是获麟神剑悲戚莫名,泪流满面。

“你可以打倒我,你可以杀死我,却永远无法得意。我李鱼不会让你得意!”

我本想让你出乖露丑,再徐徐让梅花仙子知晓你的可笑。奈何你嫌命太长,偏要逞强于擂台之上。话说回来,如若你败于云台山那蠢材之手,我反倒没有兴趣亲自布局,亦不会有今日的杰作了。”

于是上官雁自怀中掏出两瓶“星芒丹”,递向李鱼:“此回观礼仙音宗,我未曾准备,所带疗伤药不多。聊胜于无,你都收下吧。至于大鼓使者与玉笛使者,我会多加注意。

“既然无话可说,就请你剑下败亡!”怜星神剑一招“胡天八月即飞雪”,涌出万朵雪花,无有半点情面,只剩下冷酷袭杀。

李鱼心头瞬息万念:“若是冤死此地,我的冤屈将千古难雪,师父及疏影阁亦将因为遗臭万年。我绝不能坐以待毙。”

李鱼越想越是有理,越想越是悔恨,当即调转身形,全力御气,向着仙音宗折返而去:“不管如何,我须得即刻到唐佳慧面前陈说事实,绝不能背上畏罪潜逃之名!”

被这玉笛使者拦住去路,李鱼已知无法脱身去抓那名女弟子了。他一面思绪翻涌,一面让过一边,放玉笛使者进入了沉香厅。

李鱼略微迟疑,尴尬说道:“实是抱歉。我爱慕上官姑娘,乃是一厢情愿,自作多情,从来不敢对人言明。若非少宗主查出端倪,我也不敢说出这些话。李鱼先前说了谎言,内心有愧,还请少宗主原谅一二。”

群雄本来甚为想不通唐柔雨的举动,只能勉强用一句“佳人爱英雄”来解释,或者这解释还可以加一点风味,变成“佳人爱俊俏的英雄”,好歹还能说得通。

箜篌使者站在擂台上,目光时不时瞥向李鱼,想要在李鱼那脸上找出一点端倪,想要找到李鱼永不言弃的原因。

上官雁可是摘星楼的霜月尊者!她可是八大仙子中的霜月仙子!这样的天之骄女,居然如此关心李鱼?

但北海驼叟的目标从来就不是李鱼,此刻更无须寻根问底。他左手一动,轻易将拐杖拿回手中。同时他的身体跃到半空中,右手一招“翻江倒海”,磅礴元功顿时侵袭而下,竟是想要毕其功于一招。

不少人瞧见这老头现身,均是惊愕万分,不少人更是脱口而出:“北海驼叟!”

霎时间,演武场气氛为之一变,有如波涛夜惊,风雨骤至,金铁皆鸣,共汇成一股萧条栗冽的大可怖,砭人肌骨,摇人神魄。

电光火石间,上官雁面露忧色,忧李鱼生命垂危,不知能否逃过一劫;吴朗目放怒色,怒李鱼厚此薄彼,让赵真先白捡便宜;张泥土嘴开笑意,笑李鱼兀傲如此,貌如女子而心雄万夫;唐佳慧眉含怜意,怜李鱼少年无知,竟这般不知进退。

惊诧之中,死寂一片。喧闹的声音仿佛从未出现,唯剩鸦雀无声的沉默。

上官雁睫毛颤动,却是没有立即回答,目光只在李鱼脸上逡巡,竭力想要确认李鱼心意,半晌后才幽幽答道:“不错,他就是李鱼。师姐你瞧,他立志不小,竟有当引凤箫史之心。”

却见洪天地微笑道:“老友这就过分了,我与贤侄叙话,你却横插一脚,先给你记上一账。”复又对李鱼赞叹道:“后生可畏,后生可畏,不想今日得见良才美玉!贤侄若得空时,一定要来圣儒门做客。”

但随即李鱼便感觉到了异样,似乎他每经过一个人,那人便会将好奇疑惑目光投在他身上。那种感觉,犹如众矢之的,饶是李鱼内心沉稳,仍不免略感不自在。

陈凤年乃是金丹修为,自然不惧辟谷期的李鱼翻脸,但陈凤年知晓自己说错在先,被李鱼教训一顿也是应该,是以反而急着向李鱼道歉。

李鱼愈加疑惑不解,不明白胡绛雪所言何意,但他知道胡绛雪必有所指,所以并没有出口询问,只是凝神观看事态变化。

只可惜折花郎君空自打了好算盘,却不知李鱼怀有君子养气术,兵不血刃,无形中早将迷香药力弹开。

李鱼点头道:“我知道,我义父也应该是不想我冒然行动,所以才没有和我说明一切。对了,十二年前,师祖离开时,师父是几岁呢?”

“起来罢。说是一拜,却为何一直磕头不止?”半空中暗香浮动,一道人影翩然落地,始是胡绛雪现出庐山真面目。

第一关让李鱼明白学无止境,书无远僻;第二关让李鱼明白勇攀绝顶,不可畏难;第三关则是让李鱼明白心画心声,不可失真。这三关皆是用心安排,非是寻常,令李鱼收获良多。

但李鱼却深知疏影阁主所言不差,这一点“舍难取易”的投机心理确是诗道大忌。假如疏影阁主以此判断他无法过关,他亦毫无怨言。

胡绛雪道:“都门雨歇愁分处,山店灯残梦到时。这两句诗乃是出自唐国陈羽《送友人及第归江东》,亦不算偏僻之词。

疏影阁早就没落,梅花仙子亦只有金丹修为,比我们兄弟都是不如,你拜什么师?

上官雁芳心幽幽一叹:“为了火玄珠,我折损五年修为,但因此认识了他,也不知是幸运呢,还是不幸呢?”

虽与十大门派无缘,我亦可作天地一沙鸥,自在领略仙林美景。”

她不禁一呆,摇头道:“奇怪的很,李公子你身体并无异样,可是……”

李鱼见上官雁成功将手指放在火玄珠之上,并无异象发生,还道她已是马到成功,心中悬着的石头也算落了地。

世人皆道赵光明破碎虚空而去,却不知我摘星楼乃是赵光明嫡传后人。

这一下变故又生,双煞又急匆匆掠到秋鸣山脚,但见夜露初上,维叶萋萋,只少了上官雁的踪影。

那些世家少年与名门子弟变着法儿地讨好她,虽是千百人,却都是一副“肝脑涂地、万死不辞”的模样。

上官雁暗叹一声:“掌门师姐,这一回任务失败,你我真是相见无期了。我死之后,除你而外,又有谁真心记得上官雁?”

李鱼那一句本是玩笑之语,非是挟恩图报,亦不是真在意女子姓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