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没话找话,赵有时仍旧站在厨房里,“我不是很了解,我跟罗罗佳一样,最近才从国外回来。”

“我期待那一天。”赵有时进屋,放下行李环顾四周。她住过比这还要破旧的房子,那栋房子的年龄比她还要大,木质楼梯,老吊扇,缝隙极大的木头餐桌,时不时就花屏的电视机,可是房子再破旧,仍旧满载回忆。

“不不,我不是说你音量大,这歌真的蛮好听,叫什么?”

赵有时呆呆地“嗯”了一声,重新闭上眼睛,第二天醒来,她开始去拔自己脚上的铁链,翟闵端着粥进来的时候,赵有时的脚腕已经破皮渗血,翟闵立刻上前制止,又取出棉签替她擦伤口,却始终不给她开锁。

赵有时的出生在父母的计划之外,当初邱静玲说什么农村生二胎,重男轻女,其实都不是,她们家刚好符合政策,姐姐是残疾人,父母生二胎不用罚款,于是她出生了,从小到大,父母忙于赚钱养家,一直都是姐姐在照顾她。

“哪个外面?都快十二点了,你怎么还在外面?”顿了顿,他突然明白,“你在翟闵那里?他不送你回家?”

“……尽量自己做饭吃,应酬能不去就不去!”

“早听说了,怎么,你相信?”

赵有时戳了戳他的手,说:“我每天来给你煮。”又扭头望向一直躲在货堆后偷看的李江和丁士磊,大声说,“素质呢素质呢,还有没有素质了!”

沈道看她一眼,停好车子,摸出一根香烟,说:“你姐后来才跟我说实话,那几个人嫌她的腿……所以才没下手,你姐的右腿被他们打伤,伤口需要留院观察。”

他省略过程,只说一个结尾,等他们赶到医院急诊室,远远就已经听见蒋方瑶又哭又喊的声音,赵有时甩开翟闵,直接朝她奔去,李解几人一直守候在旁,见到翟闵出现,李解赶紧上前。

“我听到她提起那次撞车。”这个“她”是谁,自然不用沈道明说,沈道苦笑,“我叔叔十年前再婚,她是我婶婶带来的女儿,我们没有血缘关系,但是相处久了,我自然而然的把她当成了亲妹妹……”

周翊茜朝翟闵点点头,说道:“既然不去医院,那我送你上楼吧,你是在时代工作的吧?”说着就想上前搀扶,还没碰到赵有为,她就被沈道挡开了。

这“一下”耗时有点久,赵有时只能独自安排明天的行程,她打电话给翟闵,说:“丁士磊跑出去一下午,现在天都黑了,他还没回来,明天我们早上八点出,他怎么做准备?”

赵有时说:“我们公司的丁总主要负责业务洽谈,经常需要出差,助理要负责安排所有人的行程,包括酒店预订、路费开销还有平常的吃喝,你还要做好会议记录,以及出差在外的所有记录,对了,你有驾照吗?”

赵有时逃回楼上,暗道她难得搞一搞,已经三四个月没见过对象了好吗!

“一学期十块?”翟闵称奇,“她在卖蠢还是当你们都蠢?”

翟闵阐述地更加详细,沈朗伟与他一谈两小时,直到秘书敲门提醒沈朗伟下一个行程,他才停止对话。

午休时间,沈道去另一间办公室接赵有为,翟闵先行去餐厅,过了片刻,见到赵有为远远过来,边走边说话,走近才听清:“……一份兼职不够,又找一份,大一是打基础的时候,心思不用来好好学习,全用在赚钱上面,家里就缺她这一份钱?”看见翟闵,赵有为又说,“翟闵也是到了大三才开始在外面工作,所有人都清楚学生的主业是什么,就她自己以为考上大学万事皆安,再也用不着学习,我当初赞成她课余时间多参加社团活动,让她进学生会多认识朋友,她居然拿这个话来顶我!”

许宁接到赵有时的电话时有些诧异,她不在学校,与赵有时约在第二天见面。

赵有时认错,又点了点人数,今天翟闵要工作不能出席,还是少一人,蒋方瑶解释:“彭洁说和大学室友去旅游,寒假可能就回来过一个春节。”

军训结束,赵有时成功晒黑,两周后又白回来,罗罗佳十分嫉妒,咬牙切齿说:“王瑜白白嫩嫩就算了,她肥嘟嘟的白也正常,可是瘦子凭什么白,太没天理了,瘦子不该都长得黑吗!”

华山目瞪口呆,成熟女人味笑道:“我家祖传算卦占卜之术,每天只算一次。”

下午三点看电影,蒋方瑶团购电影票,大家aa制,电影尚未放映,翟闵的电话就打来了,问她们在哪个影厅,蒋方瑶兴奋地扬了扬下巴,冲李解他们说:“大哥说他马上过来,待会儿他要是买不到临近的位置,你们谁跟他换个座位。”

赵有时吓坏,又哭又喊,叫声刺耳,翟闵连亲她数下,又被她挥了几巴掌,两人似乎都在拼命,最后翟闵捂住她的嘴,阴沉沉道:“不知道我为什么对你好?”

赵有时认同翟闵的想法,转而甩头,认同什么认同!她突然一惊一乍:“呀,那叫上蒋方瑶,她最近一直生气,说我们不管她。”

赵有时气翟闵乌鸦嘴,说:“那我是不是还要学会手语盲语,防止被人毒哑被人戳瞎!”

翟闵离开没多久,有人在外头敲门,赵有时和丁李二人对视一眼,才走去开门,门外果然是翟母,赵有时装作吃惊:“阿姨!”

突然“嘭”一声响,吓得赵有时抖了两抖,转头看到翟闵脸色阴暗,厨房门被他甩得晃动,赵有时惊魂未定:“你没事吧?”

“看,大哥都替你倒酒了,你不能不给大哥面子啊!”这下李解更加逃不成了。

赵有时心头一颤,赶紧跑近:“姐……啊——”

大哥哥,吃。

“舅舅,楼上说吧?”

翟闵前呼后拥,左拥右抱,车上乘客寥寥无几,纷纷偷眼看向这边。蒋方瑶和冰冰左一声“大哥”,右一声“大哥”,也不知是谁前几天喊打喊杀,说要把翟闵毁容,跟他绝交。

赵有时谢天谢地,冷汗热汗全都贴在后背,她忙道:“蒋方瑶出事了!”

杨哥道:“那正好,你帮她们断奶,带回去养熟了,可比外面乱七八糟的女人好。怎么样,看上哪个了,还是两个都喜欢?”

蒋方瑶哭道:“我还被他拦下了,他差点儿就要动手动脚,你居然帮他不帮我,他是你什么人啊,你可是我大哥!”

恰好这时有电话,翟闵单手压制住赵有时,赵有时双臂不能动,只能去踢他,翟闵任由她挣扎,听到电话那头说:“……三年前真的烧,曾经失忆。”

翟闵看向赵有时,脸色渐渐阴沉,赵有时又踹他一脚,厉声道:“你放手,听到没有!”

翟闵倏地一笑:“失忆是吗?那更好,我现在告诉你我是谁。”他把赵有时压在车门,抵住她不让她动,“赵有时,你听清楚,你从十八岁开始就跟我在一起,二十二岁把第一次给了我,你陪我一起创业,你看过公司三次搬迁,你爱你姐姐胜过爱我,你不告而别三年,第一年我四处打听你的消息,第二年我终于知道你在新加坡……”

赵有时一巴掌扇在他的脖颈上,再用力一推:“你够了吗,疯要有底线,你给我放手!”

行人已纷纷侧目,连远处的交警都朝他们走来,翟闵不为所动,继续说:“现在我终于等到你回来,你装失忆,没有关系,失忆更加好,我们从头开始……”

深情表白被铁面无私的交警打断:“你们在大马路上演戏呢,驾照拿出来,这里能停车吗,啊?”

翟闵仍旧不为所动,一味盯着赵有时,赵有时已经面红耳赤,交警怒了:“驾照驾照,这里是马路,你们夫妻俩要吵回家吵,驾照听到没有!”

翟闵许是觉得“夫妻俩”三个字还算动听,手劲松开去拿驾照,赵有时趁机把他撞开,迅朝马路对面跑去,交警更加怒了:“乱穿马路,你站住!”

他刚喊完这样一句,就见面前的男人连驾照都不拿,也妄图在他面前横穿马路,交警怒不可遏,猛地将他拦住,喝道:“驾照——”

赵有时赶到咖啡店时已过了约定时间,气喘吁吁坐下,一口气喝完半杯冰水,华山不可思议:“我特意约你在你住处门口见面,你都能迟到,你知不知道我一小时收费多少?”

“我这几年也没少给你钱。”

“你的意思是说我为了钱才帮你?”

赵有时叫来服务生说:“要你们店里最贵的几样。”

华山满意,又说:“再打包一份,带回去给论剑尝尝。”

赵有时哭笑不得,终于进入正题,从包里拿出一张纸递给他:“我把我能想到的所有可能去我们家的人都记了下来。”

华山拿起纸,说:“亲戚你们家没有,再说也不可能,朋友都知道你们家的事,如果真目击到当晚的事情,也不可能不来做供。”

赵有时点点头:“所以我想过了,有两种可能,一是和我们关系一般的朋友,当时可能沈朗伟收到风,用钱收买。二是目击者本身就是沈家的人。”

华山扬眉:“为什么?”

“因为沈家反对我姐姐和沈道的婚事。”赵有时停顿片刻,说,“一直反对,我姐姐两天后就会去澳洲,那天可能是沈家派人过来。”

“你当时怎么没有跟警方说?”

“当时谁会想到这么多。”那时天昏地暗,赵有时像行尸走肉,即使后来能正常吃饭睡觉,她也始终只有一个杀人的念头,她万事都依赖翟闵,已经什么都不会思考,直到她离开,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