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大侠是厚道人,但囧七公显然不是。

“没什么。”我低着头,不想多说。

想到这个可能性,心一下子又提到了嗓子眼,我抓起革囊拔腿就往外跑。

说到黄姑娘,这次还真是难为她了。

“你……又在想什么了?”

【余】

气得柯老大举起拐杖就要打,被朱聪和韩小莹给拉住了。

梅姐姐盘腿坐在我边上,看起来像是自顾自地在调息吐纳。但以她耳朵的灵敏程度加上手中不曾放下的长鞭,一旦我企图逃窜,后果绝对是被抓回来干掉。

“咳咳……”

手中提着一盏灯笼,自前方不远的拐角处转出来的身影,一边轻声叫着“欧阳公子”,一边向四处张望着。

“小王爷?”

心情好胃口就好,于是肚子很应景地咕噜噜叫了起来。

但是……即使和他们相处的时间不久,但那种师徒之间的深厚情谊实在不是作伪作得出来的,要说益西嘉措能对大叔下手,甚至把大叔弄到状若疯癫的样子……

就,就是旧识我才怕啊……

我只觉得喉头一紧,立时呼吸困难了起来。

对武林人士来说,让人知道自己功力尽失应该是大忌吧,所以我之前一直都忍着不问,但是在这种很难说追兵什么时候就会出现的情况下,我必须弄清楚他到底伤到了什么程度。

我随口“哦”了一声,喀丝丽笑盈盈地立在边上看我翻检行李,也不急着离开。

吕秀才喃喃自语道:“果然是白驼山的人……”

我们俩独处时候,她掐我腰上的软肉:“塔娜啊,你的恋爱自由权可是我给你的,你可是这草原上最自由的羊了。”

“是,是!”

——姐姐,你演技真好……

“啊?”为什么……拖雷也要学?

拖雷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愤愤道:“好像金国来人了,封父王做什么招讨使……谁稀罕!”

而我,正是“穿越者联盟”的第402620名成员。

“华姐姐,我们悄悄儿跟在后面,若是有事,你只管大声叫便是了。”

即使隐约猜到她这么做背后一定是有什么我所不知道的理由,可是一件事情有没有用心却是能感觉得出来的,这样体贴入微的关切……是让人没法不感动的……

忍不住伸臂抱了抱她,这才放开手转身。

窝阔台极有耐心地站在原处等着我,那种好整以暇犹如猎人在打量猎物一般的神情……如果还有第二条路可以选,我一定会很没骨气地逃走的。

只不过,我没得选择而已。

再害怕也好,再软弱也好,到头来还是只能一个人咬着牙关硬挺——这道理不是早就明白了吗?

不切实际的期望,毫无用处的依赖……那些东西,只要努力忘掉,就可以了吧……

我挺直了背,朝着窝阔台走了过去,细如牛毛的雨丝落在脸上,身上,被风一吹,有些微微的发凉……

“三哥。”

我朝窝阔台躬身行了一礼,在没有撕破脸之前,于情于理这都是我该做的事。

他微微颔首,上下打量了我半晌,直到看得我心里直发毛,才微笑着道:

“许久不见,妹子倒是出落得越发俊俏了,比起雪山上的仙女大约也不差什么……要是让亦乞烈思部的孛图和弘吉剌特部的安陈那几个小子瞧见,只怕是拼死也要闯金帐去跟父汗求亲了。”

前半句纯属扯淡的寒暄可以忽略不计,但后半句话里似乎很有些别的意味在里面。

果然,他只略顿了顿,便笑得温和无比地继续说道:“你放心,那几个小子早已被我骂回去了,管保再不敢起这念头。”

亦乞烈思部和弘吉剌特部都已经被他拉拢了么,那拖雷的处境岂不是……

“我家妹子要嫁的自然是第一等的英雄好汉,又哪里是他们配得起的。就连克烈部的都史……那样的人物,等了这么些年也没得过几次好脸色,啧啧……”

“窝阔台!”就算知道他提起都史是故意要扰我心神的,却到底还是没法忍得住心头的那股怒气,“你到底想说什么?”

“呵呵。”他笑了两声,却不答我,双手负在身后,两眼望天,悠然问道:“拖雷见到你的时候还活着罢?”

他,他怎么会知道我见过拖雷的?

窝阔台转头看了我一眼,笑了起来,“瞧你这神情,此时他应当是已北归了,他在军中威望甚高,父汗的精兵又倒有一大半在他麾下……唔,你若是想替拖雷向我寻仇,不妨再多等些日子看看。”

像窝阔台,还有,还有他……像他们这样的人跟我说话的时候,一定经常有一种智商上的优越感油然而生。

这样轻而易举地看穿别人的心思,而后玩弄于股掌之间,或许是他们的游戏方式,我却没有义务一定要配合吧。

我咬着牙不吭声。

窝阔台却似乎并不以我的态度为忤,反倒笑得更开怀了。

“此次我们南来之前,父汗特地吩咐,除了‘联宋攻金’的军国大事之外,第一要紧就是寻你回去——怎么,拖雷连这个也不曾告诉你?唔……我倒忘了他打小儿就疼你入骨,难怪是情愿被父汗责罚也不愿强你回去了,不过……”

他以一种似赞叹又似嘲讽的口气说道:

“他也未免把事情想得太过简单了。华筝,咱们不妨来赌上一把——若是你赢了,我便应你一事如何?若是我赢了嘛……”

他却不接着说下去,只笑吟吟地看着我,那种十拿九稳的神情看起来极为可恶。

“要赌什么?”

“若有事危及你的性命,拖雷定然不会袖手旁观——你可是这么想的?”他顿了一顿,才续道:“只是,事到临头的时候……”

我打断他的话,“三哥,这个赌不需打了。”

然后,第一次看到他脸上现出了一种惊讶的神情。

窝阔台说的没错,有些事拖雷确实是不知道。

但他无论如何料不到,那些事我却是知道的——从某种层面而言我甚至比他知道的还要清楚——只不过没人知道我知道而已。

我不想当什么“天降神婆”,也从来没表现过任何“生而能言”“生而晓事”的奇迹,因此当这具身体还小到只能被裹在襁褓中的时候,也没人想得到要避开我说什么。

即使那是和这具身体息息相关的事情,即使我也是到了很久之后才想明白那究竟是什么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