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烨边随手理了理刚穿上的长袍,边好笑道:“舞儿最厌的就是女子撒泼耍浑,看来喜川伯夫人今日是没有讨到好了。我这个宝贝女儿呀,要想从她的手上讨到好处,可是难上加难的。”

连珠拢了拢披风,赶着往外走,并吩咐青荷道:“你去小厨房取温着的夜食,国公爷在外面赴宴,向来都是少吃多喝的,这会儿也该饿了。还有,让小厨房快送热水去正厢,用夜食之前,得先伺候国公爷沐浴。”

天太君因不见东方景的嫡女东方思慧,便向大奶奶席氏问道:“怎么没瞧见慧姐儿?”

席氏和凌氏的话,凤舞心里是早就清楚的,不过是一时触动了心绪,感慨了两句话罢了。如今见二位嫂子如此担忧的安抚她,那温暖的亲情让她的心安稳了不少。

凤舞笑了笑,道:“二位嫂子放心,这些道理我都明白,不过是偶尔自叹自怜几句罢了。咱们把那些不开心的事都忘了,还是好好看今天的龙船赛吧。这可是咱们东阳公府头一次参加龙船赛,要是夺不到龙头旗,这京华城里可就热闹了。”

“东阳公府要是夺得了龙头旗,那这京华城一样是要热闹一番的。”清脆的声音从雅间门口处传来,引得凤舞和席氏、凌氏都抬头望去,赫然见宁寿伯嫡出三女童雪梦站在那里。

姑嫂三人忙起身相迎,凤舞更是拉着童雪梦的手,笑道:“雪梦妹妹也来了?快坐下,咱们喝茶说话。”

说着,一面拉着童雪梦一同坐下,一面催着青鸢给她倒茶。

席氏好奇的笑问道:“宁寿伯府不是从来不观龙船赛的吗?今年怎么倒过来观赛了?难道今年你们宁寿伯府也要参赛吗?怎么没听人说起过呢?”

童雪梦接过茶来,浅饮了一口,方笑回道:“当然是因为今年你们东阳公府会参赛,所以父亲才让母亲带着嫂子们和我们姐妹一起来观赛的。”

凤舞心中一动,打趣的问道:“那雪梦妹妹,你猜猜,我三哥能不能夺得今年龙船赛的龙头旗呀?”

童雪梦的俏脸立时染了一层红晕,见席氏和凌氏也一脸笑意的盯着自己,羞恼的狠瞪了凤舞一眼,随手一甩帕子,就打向了她,只是那力道却是极轻的。

原来,东阳公和宁寿伯很早就有了联姻之意,只是东方晨性情执拗,没有看上宁寿伯挑选的嫡出次女,反而相中了安信伯嫡出次女凌氏。对于三个嫡子,东方烨还是很尊重他们的,只得暂时放下与宁寿伯联姻之意,定下了东方晨和凌氏的亲事。

后来,宁寿伯府的老太君带着童雪梦,从老家迁进京华的宁寿伯府,宁寿伯大摆宴席以庆一家团圆。在宴席上,东方昊对童雪梦一见钟情,对东方烨说要娶她为妻。

东方烨得知此事后,也就重拾了与宁寿伯府的联姻之事,两家商议过后,内定下了东方昊和童雪梦的亲事。

只是,上半年东阳公府一直忙着东方晨娶亲之事,只得与宁寿伯府商议,将东方昊和童雪梦的订亲之事,安排到了下半年的年底之前。因此,虽然两家还没有过明路,但童雪梦已算是东阳公府内定的三奶奶了。

凌氏见童雪梦一身红纱衫裙,方想起她家刚出的喜事,忙笑着恭贺道:“还没有恭喜雪梦妹妹,听说童妃娘娘有喜了。自童妃娘娘入宫之后,一直颇受圣上的宠爱,如今又怀上了龙胎,可真说是锦上添花了。”

童雪梦笑着致谢道:“多承晨嫂子吉言,若大姐姐能诞下皇子,家父家母也就能安心了。前日宫里太后还下了懿旨,特赐家母和二位嫂子于后日进宫去探望大姐姐。喜得家母直呼皇恩浩荡,这两日在家里忙着置办要带给大姐姐的东西。要不是今日要来观龙船赛,这会儿估计还在家里忙着呢。”

席氏闻言,笑道:“这是太后慈悲为怀,想来童妃娘娘也是很得太后的欢心的。”

凤舞知道童家姐妹不分嫡庶,感情都很是要好,尤其是嫡出的大姑娘和三姑娘感情最深,故笑问道:“你向来与童妃娘娘最是要好,这次不跟着进宫去看看童妃娘娘吗?”

童雪梦惋惜的摇了摇头,苦笑道:“太后准家母和二位嫂子进宫去探视,已是天大的恩典了。那懿旨上又没有点到我,我自然是不能跟着进去的。下次再放恩典,准我们家眷进去探视,也不知道是何时了。”

凤舞安抚的拍了拍她的手,笑道:“让你母亲这次进宫去跟童妃娘娘说一说,这样待童妃娘娘诞下皇子之后,也好趁着宫里的喜事,召你进宫里去,姐妹俩说说私房体己话。”

童雪梦好笑道:“到是不用劳烦大姐姐去费那些心思。等大姐姐诞下了皇子,宫里定是要庆贺一番的。到时候,凡是有爵位人家的女眷,都会应邀入宫去赴宴,我也就能见到大姐姐了。”

这里话刚落下,那边站在窗外往外瞧的青鸢就唤道:“大奶奶、二奶奶、姑娘、童三姑娘,快过来看呀,龙船赛要开始了。”

众人闻言,都急急的站起身来,向窗前奔去,仔细在线上寻找挂着东方氏家徽的龙船。果然,在从北边数起的第九艘龙船的鼓架前,看见了担任鼓手的东方昊的身影。

在越来越响的五下鼓声之后,京华龙船赛正式开赛。雅间内的众人都提心的紧盯着东阳公府的龙船,手中的帕子是越捏越紧,粉红的贝齿也是越咬越重。直到看见东方昊手握龙头旗,高举头三爷请喜川伯府的二位爷吃过酒后,喜川伯夫人和高大奶奶就被禁了足,如今是高二奶奶掌管喜川伯府内诸事。”

席氏听了这话,冷笑道:“看来高二爷和高二奶奶趁着三叔叔的兴师问罪之机,倒是做了不少的事情。这喜川伯的爵位,高大爷能不能袭上,看来是两说的事情了。”

凌氏失笑道:“喜川伯府里闹出的笑话,也不是一件两件了,反正也与咱们家无关,大嫂只当是笑话,听一听也就罢了。”

席氏恨声道:“若不是咱们夫人出自喜川伯府,我都懒得去听他家的那些笑话。”

凤舞在旁皱了皱眉,问道:“喜川伯府里的事情,夫人可知道吗?”

柯嬷嬷摇了摇头,回道:“想来夫人尚不知道这些,要不然,定是要跟着伤心难过的。如今夫人身子柔弱,正是要静心休养的时候,应当不会有那不长眼睛之人,在夫人面前多嘴多舌。至于高二奶奶,她进府之后,就直接去了佛光轩请安,还没有去福云轩看望夫人。”

凤舞点了点头,吩咐道:“劳烦嬷嬷去佛光轩守着。若是见高二奶奶出来,就告诉她夫人身子柔弱,御医说了要静心休养,不能思郁伤神。”

柯嬷嬷心里明白,忙答应一声,带着那两个媳妇往佛光轩去了。

这里姑嫂三人又闲话了几句,就各自坐了小轿,回各自的轩院去歇息了。

佛光轩正厢的东暖阁里,高二奶奶先是恭贺了东阳公府夺得龙头旗之喜,后又奉承了好些讨好之言,方笑着告罪道:“前阵子我家大姑奶奶和二姑奶奶在婆家过得有些不顺心,我婆婆心里是又急又慌,着急上火的日夜头痛。好容易算是把二位姑奶奶的事了结了,我婆婆连口气都没有歇下来,这边就有人过去报我家三姑奶奶小产了。不怕大长公主笑话,我婆婆那可真是一口气没上来,差点就过去了。我婆婆这心里一乱,就连事情的首尾也没问个清楚,便急急的过来看我们三姑奶奶。这人呀,心里一急,脑袋就未免糊涂,说了好些无礼之言,倒让贵府为难了。我公公知道此事后,急得了不得,忙请了御医进府为我婆婆诊治,如今我婆婆还趟在屋子里静养着。这不,我公公羞愧得不敢前来告罪,特派了我过来请罪。还望大长公主看在我们三姑奶奶的面上,体恤我婆婆的忧女之情吧。”

高二奶奶虽然不甘愿替婆婆和大嫂收拾烂摊子,可这东阳公府还真是喜川伯府得罪不起的。若是东阳公府追究起来,喜川伯府讨不到好处不说,她和高二爷也得跟着受罪。

想明白了这些利弊之处,高二奶奶也只得忍下心中的羞耻感,厚着脸上登东阳公府来请罪致歉。无论如何,她也得把这一关给抹过去,要不然往后的日子就更加的不好过了。

好在高夫人虽然没有诞下嫡子,但好歹还是东阳公夫人,且育有嫡女。东阳公府就是再对喜川伯府不满意,多少也会看在高夫人和玉蕊的面上,原谅她婆婆这次的糊涂。

天太君安然的喝了一口茶,方不在意的笑道:“喜川伯太客气了,两亲家之间谈不上请罪之说。喜川伯夫人担忧自家的女儿,本就是理所应当的。况且,惊慌焦急之人,出言难免失礼失仪,人之常情嘛。”

高二奶奶听了这话,知道这是天太君不愿与喜川伯府一般计较,心里松下口气,感激的笑道:“大长公主如此大量,小辈万分感激。有了大长公主的这番话,我公公夜里也就能睡个安稳觉了。”

天太君已很少过问世事,又向来不愿意应聘旁人,故又闲话了几句,就吩咐华嬷嬷送高二奶奶去看探高夫人。

高二奶奶也是个识趣的人,见天太君有了撵人之意,也就不再多留,恭敬的起身请了辞。

凤舞歇晌起来,坐在西暖阁里喝茶,见红袖送了水果羹进来,随口问道:“喜川伯府的二奶奶可走了?夫人那里可还安好?”

红袖边续上温茶,边回道:“高二奶奶已走了多时了,夫人那里也没有传出不好的消息。倒是姑娘睡下不久,宫里就有公公过来传了话,请姑娘后日进宫里去赴赏花宴。听说玉安公主得了几盆珍奇的小水莲花,特举办了这回的赏花宴,请各家的姑娘们进宫里去赏花听戏。”

玉安公主是皇后最小的女儿,太子同胞的妹妹,年芳十三,比凤舞小一岁。因凤舞常年入宫的关系,两人感情极好,亲如姐妹一般。只要玉安公主得了好东西或是新鲜的玩意,定要送些来给凤舞,或是邀凤舞进宫里去。

有时候若是太子想见凤舞了,就求着玉安公主请凤舞进宫去,或是带着玉安公主来东阳公府作客,借着妹妹来探凤舞之名,以解相思之苦。

“小水莲花?”想起在现代见过的那种养在小水盆里或小水缸里的小小荷花,凤舞立时起了兴致,笑着吩咐道:“赏水莲,就要有个赏水莲的样子。去,把五月里做的那身月白薄纱的衣裙备出来,再配上那套水莲样式的首饰。后日咱们好好去皇宫里玩一日,正好陪着雪梦妹妹去看看童妃娘娘。”

红袖笑着应了一声,又问道:“姑娘进宫里去,可要给玉安公主和童妃娘娘备下礼物?”

凤舞低头想了想,方笑道:“去年里我得的那把云霜琴,你把拿出来擦一擦,后日进宫里去送给童妃娘娘。我向来不喜用别人送的琴,童妃娘娘又是极爱音律的,把云霜琴送给她,她定然高兴。至于玉安公主嘛,六月里我过生辰的时候,得的那座红珊瑚小盆景不错,就把它送给玉安公主吧。”

“那奴婢这就去准备礼物。”红袖脆声应道,然后快步往收放贵重物品的东里间走去。

到了赏花宴这日,凤舞盛妆打扮一番,进宫里去给太后和皇后请过安,陪着说了会儿话,方前往玉安公主的寝宫,也就是此次赏花宴的举办之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