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花园中,王太医叹了口气。对泽新辰地病症很不乐观,“辰王子所患的是血证,这个,血证嘛,比较笼统,总得来说,就是血不循常道,这个上溢于口鼻诸窍,下泄于前后二阴。都属于血证。”那太医在我面前卖弄了半日,被我极不耐烦地打断了,“王太医不用说了。辰王子的病。我比你清楚。”

她终于按捺不住心底的好奇。

“哈哈,笑话。他既然来劫狱,就没道理把戴小姐扔下跑了。”钱佐一副不信任的模样,倒是怀疑钱倧之心不减,“循王这谎话编的可有些离奇。”

黑衣人重又指了指他的背,二话不说,就又把我背起,在林中穿梭。我想要问他是谁,可惜我开不了口。

长廊转弯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这偏殿,我自是先入为主地就进了这屋子,直接着了道。

不过,看到钱佐那副同样气得苍白的脸,看着他那样一副吃到苍蝇的表情,我不由含恨讥诮道,“皇上生什么气?哦,我知道了,皇上这次好像没有用替身上场啊。原来这次是真刀真枪呢!”

刚扔出去,忽然想到这里随便扔垃圾还是只有自己清扫,只好又走出去拣。再说这东西要是被有心人捡去了,又要多生些事端。

只是在我随尹德妃离开这里前往南薰宫的时候,尹德妃背对着我用一种淡淡的却又透出一丝凄然酸楚的口吻说道:“皇上对姐姐终究还是念念不忘的。”

我心里想着,不会自己被这种小水沟淹死吧?那也太糗了。还没等我秀逗的脑袋想好,我的身子就腾空而起。直到我从水里破空而出,我才知道原来我被救了,我看到自己贴着水面往上飞去,不禁笑了。

那些绿色球菌应该都死得差不多了吧。

“慢着,吴婕妤也说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我这只虫,也不是吴婕妤能动的。”吴梅萍这种脑子并不太灵光的人,还是比较好搞定的。

“姐姐!姐姐!”瓶儿忽然推了推我,伸手指了指前方。

瓶儿破涕一笑,说道:“姐姐,瓶儿发现你变了,和原来的那个娘娘,完全不是一个性子。”

当我看到我老板(大学里都叫导师叫老板,衣食父母以及压榨你血汗钱的人)那张铁青的面孔,我就知道他该开始训我了。

那么这次,她的表现就实在有些失控了。我静静地看着伤心欲绝的尹德妃,心里想着,或许她这次的歇斯底里,多少是因着我的缘故。

钱佐的中毒固然让她心碎,可是让她更难以接受的恐怕是,她爱着的人却是为了保护我而遭此一难吧。对于尹德妃来说,后者显然更加无法让她承受。因为没有哪个为爱套牢的人能够坦然地看着自己所爱的人默默为别人付出。

当然,还有一种可能,就是做秀。尹德妃的痛哭与我的冷漠,如正反两面,烙印般的驻留在所有人的心上。

可是,我真的如同看上去那样冷漠么?

我揪着心,望向钱佐。他的嘴角渗出一丝血丝,但依旧是紧闭着双目。我想,钱佐多半是不好了。血丝渗出,只怕他的内脏的血管已经破裂。

他这副模样,让尹德妃更是不知怎么应对,她只有吩咐太医们,快!快看看皇上怎么了?

尹德妃哭得梨花带雨。她这副样子,让在场的宫女太医们都不知如何是好。这时候无论说什么都是错的。

那些太医匍匐着上前,战战兢兢地去观察钱佐地情况,一个个颤着手去触摸钱佐已经冷却的皮肤。深怕一不小心就把钱佐给按伤了。

太医们的脸色更差了,“皇上地血脉在逆行……”

“什么毒。竟然这样厉害……”他们嘀嘀咕咕的,但是没有人能想出办法。

我这时候真恨不能开辆时间列车把钱佐给接走,二十一世纪地科学虽然不见得就能把钱佐救活,但至少可以用多种手段来检测钱佐究竟中了什么毒,这毒是致突变?生殖毒性?还是损伤dna等等。奇v書v網

但是没有。然后我脑袋轰隆隆地乱转。我救不了他,那么谁能救钱佐对!对!我想起来了!一般能制毒的总有解药,对不对?就算没有解药,那她总知道是淬得什么毒,问她总比现在大家都是无头苍蝇完全不知从哪下手强吧!

“快,快去季府看看,那个女人不知死了没有,她身上可能有解药!”我语无伦次地对尹德妃说着。“就算她逃了,你们找到羊人。应该能有人知道怎么救皇上的。”

我没有听出自己的语气有些急促,人命关天,也由不得我矜持。

尹德妃刚才听了太医的话。忍不住又开始哭了。现在听我这样一说,不禁一愣。就连我都没想到自己会那样紧张钱佐。尹德妃想必也很意外吧。

她忽而转头瞵视着我。那眼眸中透露出来地绵绵恨意,我怎么可能感受不到?“姐姐又想把这事推给别人吗?上次下毒。姐姐倒是推得干净,那么这次呢?姐姐又想赖给别人!?”

在场的太医都用异样的眼光看我,我因为下毒诱骗钱佐入冷宫的事,早已经传开了,尽管钱佐没有证据,但是这个事实已经得到了公认。

就像那个“狼来了”的故事,尹德妃这样的质疑,无可厚非。也许尹德妃这次想把我给顺手解决了?

我心一寒,但是仍旧冷静地说道:“信不信由你,皇上的性命,在德妃你的手中!”我努力让自己说得铿锵有力。

尹德妃冷冷一笑,道:“本宫自然会派人去找的。皇上地安危关系着社稷,这个玩笑开不得。”她渐渐恢复了理智,然后面无表情地指着我,吩咐道:“把她关起来,皇上不醒,谁也别想放她出来!”

最后一句,尹德妃是这样说的,“姐姐最好还是早些把解药交出来。”

我心里一凉,尹德妃这话是说给其他人听的。她在乎钱佐地生命,但她同样在乎我的性命,钱佐昏厥地时候,是她除去我地绝佳时机。

好在尹德妃不似季淑妃那般没有头脑,即便她要我死,也会找个借刀杀人的法子,所以,我目前只是被限制了自由。

是啊,我又被限制了自由。但这次,我不是被关入刑部地大牢,而是冷宫。

我又回到了冷宫。绕了一个大圈子,我居然回了本站。冷宫并不只有一间,我没有被关到我熟悉的那个小院落,因为那里还有一个可怜可恶的女人永远地停留其中。

冷宫无处不在的。随便一个清冷的偏殿,院门落锁,找人把守,杜绝来人,那就是冷宫。我心里暗暗庆幸,尹德妃终究还是有些理智的,倘若钱佐那时候咽了气,尹德妃搞不好会抽把长剑一剑把我给杀了。钱佐只要会醒来,尹德妃就不会直接用她的手处理我,她在这宫里头是棵常青树,自然知道做事留后路的道理。她只是暂时禁了我的足。

当然,要想出这个宫门,恐怕不容易。尹德妃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自然不能把我怎样。可是,我从她眼中的仇恨看见了自己“悲壮”的下场。

这些日子,我算是明白,越是无人问津的地方就越是暗藏汹涌。这里,显然也不太平。

我就这样在冷宫中等待着。等待着尹德妃布局设计,也等待着我的同盟。

栏杆影卧东厢

深夜的时候,钱踏着月色而来。我知道他会来的。

我看到他,劈头盖脸就问道:“钱佐怎么样?尹德妃有没有找到那个女人?”

钱一言不发地看着我,那个眼神有些耐人寻味。

“怎么了?没找到是不是?”我颇有几分失望。

钱没有说话,反倒是叹了一口气,幽幽道,“本王只是在想,和皇后的那项交易只怕做不成了。”

“交易?什么意思?”我的脑筋一下子没有转过来。我不懂钱为什么这个时候提到了我和他的交易。

钱无奈一笑,说道:“皇后你见到本王的第一句话就问钱佐的情况,本王又不是傻子,还看不出来皇后你的心思么?”

我一惊,凝视着钱,在他明亮的黑眼珠里看到了自己的映像,幡然醒悟的感觉。我的心思?他是说我已经不知不觉开始在乎钱佐吗?

笑话,我之所以那么关心钱佐的生死,不过是因为可怜钱佐,怜悯这样一个因爱生恨,甚至搭上性命的可怜虫罢了。即便是只蝼蚁猫狗,也会生些感慨吧。

我冷笑,“王爷太多虑了。”是,我在乎的只是泽新辰,只是星而已。

钱没有说话。他只是打量了一下四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