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小赵不争气地打碎了个盘子,正要伸手捡碎片,江育阳急忙拦住了他。

“这次你没看到,太可惜了!那个老板娘的身材特别好,那个屁股真是骚死了,不知道睡过多少男人了。”

“坐地铁回去吧。”虞耀宗板着脸说。他第一次觉得儿子话多聒噪。

虞紫心里说不出的难受,如果江育阳是她的爸爸该有多好……不过,她又庆幸,他不是。

“咱们两个的交情还用这么客气吗?”赵易安轻轻笑了下,关心地问:“你现在在外边住吗?条件怎么样?我帮你找房子吧。”

虞紫害怕地回头看,那张恐怖的脸不见了,她提心吊胆地环顾四周,没有找到魏山的身影,只有一个女店员苦着脸整理杂乱的货架。

“我欠的账真的还清了吗?”虞紫诧异。

虞紫讪讪地低下头,突然感觉他有点唠叨,不过她很喜欢这种关心的唠叨,有一种被爱包裹的感觉,很温暖、很贴心。

黑衣男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那又如何?反正不是我吃。”

“你喜欢就好。”江育阳一笑而过,给她盛了一碗饭,“谢谢你收留我,不过我会尽快找到住处,不给你添麻烦了。”

虞紫讪讪道:“这灯接触不好……”

老奶奶的语气很平淡,即使说到儿子冻死了,也只是略微降低了语调,听不出来太大的情绪变化。

虞紫心里清楚,便利店赚的钱远远不够开销,阮红花的钱都是她丈夫留下的,那笔钱虽然很多,但禁不住只出不进,不知道能坚持多久。

可能一辈子的勇气都用在了报仇杀人的那一刻,他变得越来越懦弱,不敢面对。

约莫四十多岁的男人,穿着发旧却又干净的深蓝色夹克衫,可以隐隐地看到肌肉线条。

杀害江晗的变态恶魔判了无期徒刑,江晗的父亲不接受判决,当众捅死了变态恶魔,获刑十二年。

需要晾晒的衣服已经挂好,只剩下两条内裤,周淑惠将这两条内裤搭到晾衣架上。

她想,这样一件款式老旧又不合身的裙子,怎么会好看呢?也许是客套话吧。

男人皱了皱眉,“这怎么能是瞎担心呢?”

小孩蹦跳的声音停止。

十年前,那个变态恶魔残忍地杀害了女儿,而十年后,自己却救了他的儿子……

命运真是开了个大玩笑!他不得不自我安慰,或许只是同名同姓……可他十七岁,十年前就是七岁,没有父母,只有一个表姑在国外,这些刻在记忆里的信息都与他完全匹配。

夕阳落山,天色渐深,呼啸的狂风冰冷刺骨。江育阳关上了窗,可身处叁十层楼高,即使挡住了风,也挡不住风声。就算门窗紧闭,如同鹤唳般的声音仍然肆虐,仿佛带着摧毁一切的力量。

他的心脏剧烈跳动着,脑子越来越乱,如果早知道那孩子是仇人的儿子,还会救他吗?

他或许会选择自私,可救他已经成了事实,无法改变。他只得不断地开解自己,那是他爸爸的罪孽,与他无关,他是无辜的。当年杀他爸爸是为了报仇,如今不能将仇怨发泄给无辜的他,如果狠下心不救他,一走了之,良心难安……

他不断地疏导自己,可脑子里却不停地闪过女儿惨死的画面,怎么也无法释怀。耳畔的风鸣声吵得他越来越烦躁,忍不住地向墙壁打了一拳,

虞紫吓了一跳,准备端给他的梨汤差点洒掉了。虽然看不到他的神情,但她能感受到他的愤怒。

她将梨汤放到桌上,担心地问:“怎么了?”

没想到虞紫在家,江育阳立刻收敛了情绪,转过身,露出安慰的微笑,“没事,你没去店里吗?”

他转变得太快,让虞紫产生一种错觉,好像他根本没有生气。

“今天我休息。”她回答。

“哦,挺好的。”江育阳朝她温柔一笑,“饿了吧?我给你做饭,想吃什么?”

他准备去厨房,虞紫拦住了他,“今天我做饭吧,我看了几道菜谱,正好试试。”

江育阳又说:“那我帮你洗菜吧。”

“不用。”虞紫指了下餐桌上的梨汤,“这是我熬的,你尝尝。”

“好,谢谢。”江育阳坐到餐桌旁喝起了梨汤,不禁夸赞:“很好喝。”

虞紫仔细地观察他的神情,没有任何异样,他心里应该是有事的,只是不想说。

“锅里还有,等你喝完我再给你盛。”她没有多问,去厨房做饭了。

江育阳心神变得恍惚,甜滋滋的梨汤淡而无味,就在此时,敲门声响了起来。

他条件反射地去开门,只见一个西装革履,文质彬彬的中年男人出现在眼前。

“你是?”

男人没有回答,径自走了进来,打量环境,毫不客气地指点,“还挺干净的,就是房子太小了,装修风格也很一般……”

虞紫如同行尸般怔怔地走了过来,指尖还在滴着洗菜的水。

魏山停下了指指点点,露出满意的笑容,那样的笑容诡异又可怕。虞紫背脊发凉,毛骨悚然,像是被人掐住脖子似的,呼吸变得困难。

“小紫,终于找到你了。”魏山掷地有声地说。

熟悉的恐怖声音伴随着窗外狂风的呼啸声回荡在屋子里,眼前的他不是幻觉,那天在超市里见到的他也不是幻觉,这一切都是真实存在的。

虞紫脸色惨白,浑身颤抖,仿佛回到了痛苦的过去,囚禁在黑暗的牢笼里,人也逃不掉,魂也飞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