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响了一声,是虞纪远发来的消息,虞紫点开一看,她惊住了。

赵易安叹了一声,坚定地安慰道:“别灰心,只要她想起诉,我一定会帮她的。”

她仍然感到恐惧,不敢停留,慌忙离开了。

“什么事?”

不远处路边的草丛里围着几个人,似乎在谴责着什么,群情激愤。

很快,两个人拿着啤酒饮料结账,男人拿了货架上的避孕套放到收银台上,另一个黑衣男人嫌弃地瞥了一眼,自豪地说:“这玩意一点都不舒服,我搞我女朋友从不戴套。”

“不麻烦的。”虞紫脱口而出,随即羞怯地低下头,“您不必着急,至少要等您稳定下来的。”

屋子不大,一室一厅,一厨一卫,一个人生活足够,不过他来了,高大的身躯显得屋子狭窄拥挤。

江育阳心神恍惚,苍白干裂的唇轻启,喃喃道:“我女儿也死了,死得很痛苦,我没能保护好她。”

几分钟过去,她兴致索然地放下书,果然,浮躁的内心接受不了乏味的文艺。

“别想太多了。”赵易安拍了拍他的肩,想要说些积极的话,但又不知说些什么。

江育阳点点头,“快到了。”

报纸里还写了江晗的父亲是一位救死扶伤的医生,在江晗遇害的前几天,获得了一面“妙手回春,济世良医”的锦旗。

孩子本就抵触魏山,再加上从未跟男人在一起生活,对魏山关爱的举动感到别扭也是正常的。

“再好看的衣服穿在她身上都又丑又俗气。”周淑惠漫不经心地讥讽,拿碗筷到餐桌上,不经意一瞥,才注意到她的裙子不合身,眉头紧锁,“周末带你去买衣服,赶紧换了这身衣服,丢人。”

男人解开围裙就往外边走,“我去接小紫,她们学校才死了个女学生,她肯定害怕。”

她屏住呼吸,听着声音的变化,意识到自己应该被关在了类似地下室的地方。

明明是很长的路程,好像一眨眼就到了,就当是免费打车吧……

虞紫自嘲地笑了笑,不带一丝留恋地离开了。

“等等。”虞耀宗下车叫住了她。

虞紫一怔,难道是向她道歉的?或是……认她这个亲生女儿?

她心里燃烧起了希望的小火苗,期待地转过身。

“你和纪远是怎么认识的?”带有敌意的质问传来,虞紫仿佛被泼了一盆冷水,从头到脚,透彻心扉。

“偶然认识的。”她淡漠地回答。

虞耀宗开门见山,正颜厉色地说:“我跟你妈早就离婚了,别来打扰我家人了!纪远什么也不知道,你最好现在就把他删了,以后不要再联系他了。”

虞纪远说他是个慈祥和蔼、待人温柔的父亲,可虞紫一点也没感觉到他的好。她眼中的父亲是冷冰冰的,一副嫌弃的样子,对待她像是对待敌人似的。

她艰难地回了声,“好。”拿出手机,当着他的面,利落地删除了虞纪远的微信。

“还有没有其他联系方式?都删了!”

“没有了。”

虞耀宗松了一口气,态度缓和了许多,随口一问:“你妈呢?”

“在我十叁岁那年就死了。”她空洞地回答。

虞耀宗一惊,眼神飘忽,心虚地问:“那这些年……你跟谁一起生活?”

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虞紫仰起头忍回泪水,无奈又嘲讽地笑了笑,“您是在关心我吗?”

“我……”虞耀宗如鲠在喉,一向是从容淡定,能言善辩的他,此时说不出来一句话。

虞紫哽咽地追问:“我对于您而言,是什么?一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还是……您的孩子?”

虞耀宗没有回答,垂下了头。

虞紫失望地流下泪,他可以救助溺水的孩子,对陌生孩子伸出援手,奉献爱心,却待她这个亲生女儿如此绝情……

“是陌生人吗?”她抽噎不止,声泪俱下,“所以,我的存在是错误的吗?我和你之间的血缘牵绊是你的人生污点吗?活生生的我,是你想要丢弃忘掉的黑历史吗?”

她的哭诉戳到他的痛处,字字诛心。

“够了!别说了!”虞耀宗狠下心,冷着脸拿出钱夹,“要多少钱?一次性都给你,以后不要再见面了!”

话音落下,领口突然被揪住,一股力量将他狠狠地推到墙上,钱夹反射地甩到了地上。

“天底下怎么会有你这么冷血的父亲?她可是你的亲生女儿啊!你怎么能这么绝情地抛弃你的女儿!”江育阳愤愤不平地朝他大吼。

“你是什么人!从哪里——”

一记重拳落在脸上,打断了他的话。

江育阳无意中看到了他们,察觉到男人对虞紫的态度很差,想上前看看情况,却没想到男人竟然是虞紫的亲生父亲,那个抛妻弃子的无情男人。

他已经失去了疼爱女儿、保护女儿的机会,可他的女儿还活着,他却毫不珍惜,反而抛弃她,伤害她,让她独自面对黑暗的童年,一辈子在阴影的笼罩下挣扎,饱受折磨,他现在还不知悔改,还在伤害她。

江育阳怒不可遏,挥着拳头,“你知道她受了多大的欺负吗?你知道她被欺负的时候有多疼吗?你知道她这些年多么痛苦吗?你什么都不知道!”

虞耀宗下意识地护住头,他想要还手,可心里越来越虚,根本没有反抗的勇气。

“如果她被保护得好好的,就不会发生那样的事!你根本不配做父亲!”江育阳一拳一拳地打着他,仿佛眼前不是他,而是自己的脸,泪水不受控地涌出眼眶。

虞耀宗被打得鼻青脸肿,嘴角渗出了血,再打下去会死人的,虞紫抓住了江育阳欲要挥起的拳头,“别打了别打了……”

“让他打吧。”虞耀宗垂下手,放弃了抵抗,心如死灰。

虞紫怔住了,江育阳终是放下拳头,松开了他,失魂落魄地靠着墙壁,仰天冷静。

虞耀宗没敢抬头,喘着急促的气息。

他是愧疚了吗?虞紫的内心变得复杂。她很想叫一声爸爸,可她很害怕,怕他会拒绝,怎么也叫不出口,颤颤地问:“……疼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