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紫打开了灯,客厅摆着沙发、茶几,还有一张餐桌,物品不多,干净整洁,家具大多是原木色的,被暖黄色的灯光一照,简单又温馨。

他的脑子里闪过无数种死法,可那些死法都是轻飘飘的,丝毫不能缓解他的难受。

习惯她的反常,阮红没在意,熄灭了烟,翻了一页书,喃喃自语:“写得真好。”

江育阳望着林立的高楼,扯出一抹苦涩的笑。这里的一栋房子曾经住着一家叁口,后来妻子得癌去世,只剩下父女两个人,再后来女儿死了,父亲入狱了,房子空了,妻子的妹妹和岳父岳母搬了进去。

光头男人等得焦急又无聊,无意中瞥到墙边有个人,忍不住上前搭话:“等人接?”

那些画面历历在目,恍若昨日。

周淑惠见虞紫一副郁闷的模样,皱了皱眉,暗自思忖。

“没事!”周淑惠扯出一抹笑意,“吃饭吧。”

“你去哪里?”周淑惠疑惑的问。

可她才十五岁,生活那么美好,她不想死。

她从口袋里拿出一个东西放到餐桌上,移到了他的面前。

江育阳定眼一看,是一把家门钥匙。

他重新振作起来了。

现在的他身无分文,要尽快找个生计,不能一直靠着虞紫养活,他要赚钱报答虞紫的恩情,也要帮宋晓凝撑起整个家。不过人到中年,又坐过牢,他找了一天的工作,失望而归。

他回到虞紫的家,屋子关着灯,只有敞开门的卧室亮着电视屏幕的光。

她还没睡吗?

他打开客厅的灯,轻声说:“我回来了。”

卧室里没有任何回应。

他朝卧室望了一眼,发现虞紫已经睡着了,想来,应该是看电视的时候睡着了。他轻手轻脚地上前关闭了电视机,正要关门回客厅睡觉时,虞紫猛地惊醒,大叫起来:“不要过来……不要过来……”

江育阳立刻打开卧室的灯,退到门口,“孩子别怕别怕,我不会做什么的!”

她瑟瑟发抖地抱紧被子,保持警觉,像是受惊的小猫,惹人心疼。

江育阳不知所措,轻声问:“做噩梦了吗?”

虞紫看清了他的模样,惊恐的情绪缓和许多,没有回答他,而是反问:“您关的电视?”

“我以为你睡着了。”江育阳惭愧地回答。

虞紫平缓呼吸,难为情地说:“我是睡着了,不过我习惯听着电视的声音睡觉,放什么节目都好,没有电视的声音,我就睡不着,很容易醒。”

“对不起,我不知道。”江育阳抱歉地说,上前打开了电视。

“没关系,是我自己的问题。”虞紫垂下头,心神恍惚,抠着秃到露肉的指甲,“我不习惯在安静的环境下睡觉,会幻听……幻听水滴声、走路声,还有……开锁声,那些声音比噩梦还要可怕。”

江育阳担心地问:“需不需要带你去医院看看?”

虞紫扯出一抹讪讪的微笑,“没事,我就是胆子小。”

江育阳有些无措,如果是她是自己的女儿,就可以陪她聊会儿天,开解开解,但她不是。他一个男人挤在一个小姑娘的家里本就不合适,深更半夜更需要避嫌,不能同处一室。

“别怕,我在外边守着,你安心睡吧。”他温和地安慰她。

虞紫心里一暖,点点头,“谢谢。”

江育阳体贴地帮她关上灯和门,虞紫彻底放下戒备,心里有了安全感。

她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已经十二点了。他现在才回来,找工作一定很不容易,四处碰壁。

虞紫不禁心疼他,想要帮助他,哪怕只是绵薄之力。

她没了睡意,拿起手机帮他找工作,可第一步就犯难了,她没有他的简历。不过简历可以做,这倒没什么困难,只是以他的情况来说,想找到一份正经的好工作,真的是太难了,基本都不招有过刑事犯罪的人。

转天,当阮红看到虞紫顶着两个黑眼圈来上班时,整个人呆住了。

“你昨天晚上干什么了?”

她没有回答,无精打采地问她:“阮红姐,你有没有认识的人招工?”

“你不想在我这干了?”阮红惊愕地脱口而出。

虞紫急忙摆手解释:“不是我不是我。”

“那是谁?”阮红问。

虞紫一时语塞,不知如何开口,她心里清楚,阮红不喜欢他,甚至想赶他走。

阮红见她一副扭捏不安的样子,恍然大悟,紧张的精神放松下来,懒洋洋地点上一支烟,“救了他,让他吃你的住你的,还帮他找工作,你真把他当爸了?瞧你这架势不会是要给他养老送终吧?”

她明明自顾不暇,还要去帮助别人,要是再被他的负面情绪影响,可真是得不偿失。

“阮红姐……”她乞求地唤了一声。

“唉!真拿你没办法。”阮红叹了一声,没好气地问:“他想开了?不寻死了?”

虞紫不太确定,但还是坚定地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