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画面历历在目,恍若昨日。

她停下笔,欲言又止,想说的话很羞耻,难以启齿。

“没事!”周淑惠扯出一抹笑意,“吃饭吧。”

“颜色有点淡……”男人喃喃自语,转头问:“淑惠,酱油还有吗?”

可她才十五岁,生活那么美好,她不想死。

一阵凉风吹过,四周空荡荡的,只停着一辆敞开车门的车子,一个光头男人半躺在驾驶座上,百无聊赖地打着手机游戏。

他长长地叹了一声,倚靠墙壁,静静等待。

游戏失败了,光头男人烦躁地扔下手机,来到紧闭的监狱大门前,喃喃自语:“怎么还不出来?”

光头男人等得焦急又无聊,无意中瞥到墙边有个人,忍不住上前搭话:“等人接?”

江育阳点点头,“快到了。”

“我今天来接我兄弟出狱,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出来……”光头男人像是同他聊天,又像是自言自语。

江育阳没有接话,双眼无神,不知道在想什么。

光头男人觉得自讨没趣,沉默下来,不禁打量他。

约莫四十多岁的男人,穿着发旧却又干净的深蓝色夹克衫,可以隐隐地看到肌肉线条。

他的相貌周正,气质成熟。小麦色皮肤,剃着板寸,留着淡淡的胡茬,眼眸深邃沧桑,一看就是有故事的人。

光头男人好奇,随口一问:“犯的什么事?”

“杀人。”他轻描淡写地回答。

光头男人心里一怵,不可思议地看向他,虽然有些颓废,但眉眼透着正气,一点也不像杀人犯。

不过知人知面不知心,光头男人没再问下去,从兜里掏出烟盒和打火机,递给他一根烟:“来一个。”

江育阳摆摆手,礼貌地拒绝:“我女儿不喜欢我抽烟。”

光头男人收回了手,想不到有胆量杀人的男人竟然怕女儿。他嘲笑了声,点燃香烟,“你一个老子还怕她一个小的啊?再说她又不在这里。”

“她的确不在了。”江育阳落寞地回答。

一辆白色的车驶来,车喇叭响了两声。

接他的人来了,江育阳从忧伤的情绪中脱离。

那是他的发小,赵易安,一位很出色的律师,两人的关系很亲,胜似一家人。不过已经十年没见面了,记忆中最后一次见面还大吵了一架,不欢而散。他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见面了,没想到赵易安会来接他出狱。

他心里涌起一股暖流,可又不知如何面对他。

赵易安停好车,眉头紧锁,神色复杂,纠结了半分钟才下车,满脸笑容地向他走去:“恭喜你啊育阳,提前出狱了。”

赵易安正要抱他时,他的手里拎着行李,阻碍了动作。

两个人都僵住了,气氛有些尴尬。

“上车吧。”赵易安干笑了声,拿过来行李放到后备厢里。

一阵凉风吹来,江育阳神色黯然,赵易安和十年前没什么变化,只是关系比想象中的还要生疏。

不过,他知足了。

他毕竟是个杀人犯,不知有多少朋友远离他,淡忘他。

他露出真挚的笑容,“当年帮我打官司,现在又来接我出狱,真不知道怎么谢你好了。”

赵易安手中的动作一停,扯出一抹苦笑,“可当年也没能帮上你。”

话音落下,他放好行李,关上了后备厢。

“你已经帮我很多了。”江育阳说。

赵易安为他打开车门,用漫不经心的语气问:“后悔了吗?”

“没有。”江育阳坚定地回答,和十年前的态度一模一样。

赵易安启动车子,电台里播放欢快的音乐,两个人沉默无言。

江育阳透过车窗,看着渐行渐远的监狱,记忆回到了十年前。

那时候,他捅死了杀害女儿的凶手,判了刑。

监狱里,赵易安来探视他,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你的手是救人的,你怎么能杀人呢!凶手判了无期徒刑,已经受到了法律的制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