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曼文何曾见过这么虚弱的他?
时光荏苒,眨了个眼,春节便近在眼前了。
田甜努力的勾出笑容却十分僵硬:“少爷……”
春十三叹了好长一口气:“可惜啊可惜,原想着要把你带回去,拾掇拾掇做个绝代妖姬的,可惜啊,叶知秋那里不放人。”
还做什么装作一副怜悯、高高在上、普度众生的样子?
脸好热,却不是炉火熏热的,倒像是从肌理内部的延伸出的热量。
生怕他让她收拾包裹滚出去。
莫让她被卖到窑子里去。
她出门,打来井水,蹲下来将自己的脸搓洗干净,又将头发重新用麻绳扎好。
春少爷压低嗓音:“我哪敢去外头找,我的好友都是些大人物,在外面要是招了什么探子回来那怎生是好?还是你这儿让人放心。”
第一章已修
将药喝罢,叶知秋怔怔的坐着那,他没有想到春十三会来,毕竟当时他晕了过去,屋里又没有个人。
春十三像是钻到叶知秋肚子里的蛔虫似得,对他想的东西门儿清:“诶,我不知道你和那丫头到底怎么了,好生生她不来照顾你,还把我从美人香榻上给扯下来。”说罢,春十三瞧了瞧叶知秋这张棺材脸,试探性的问:“难不成,是吵架了?”
哈?
春十三可想不到叶知秋吵架的样子。
他一个结巴,怎么磕磕巴巴的和人吵?难道以文为剑以纸为刀杀人于无人之间?
得了吧,这说出来,鬼都不信。
叶知秋一语不发,接连的几日也冷着一张脸,不论春十三怎么逗他,都像丧了丈夫的寡妇一般让人看得憋屈。
终于,在叶知秋第七次抬头欲言又止的眼神中,春十三缴械投降了。
他拍了拍叶知秋的肩膀:“诶,我说,你想问田甜去哪了做什么了,就直接说么。光看我要我猜,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生出来的,哪晓得你是不是在想这个?”
叶知秋嘴角猛地绷着。
经过这段时日的相处,叶知秋已经真的把田甜视作自己人了。当听到她背叛他,勾结那女子一同伙害他,心中的惶恐与焦虑顺着脊柱直往爬,把仅剩不多的清明全部蚕食掉。
恐惧、恼怒、愤懑还有那不能言明的脆弱却都化成柄柄利刃,刺向自己身边亲近的人。
可之后沉下心来,只觉得其中疑点重重。
若田甜的性子,若真和她有勾结,为什么不把镯子收下藏好,偏偏放在怀里在拉扯间掉了出来?她是哪种不仔细的人么?
见叶知秋垂头活一副受气小媳妇儿的样子,春十三就气儿不打一处来:“你这厢缠绵于床榻思念这那丫头,那丫头可指不定把你扔哪去了呢,人家如今是襄阳城第一酒楼‘再回首’的名厨呢。过得那是有多潇洒就多潇洒!比起你可是舒坦太多啦!”
第十三章已修
诚然,听了这话叶知秋心里好像被枯树根扎了一下,觉得涩麻,时间越久,那种滋味便顺着树根蔓延到心腔的深处,令人忽视不得。
他偶尔会想,田甜一个孤女,没有人在身后给她庇护着,如何在外头讨生活?
叶知秋猛地意识到自己为何对一个小丫头留意。
他慢慢的想,越想越惶恐,这种从未有过、未知的情感让他焦灼难安,可后来他又想明白了。
他留意她是因为愧疚,若她是因为被他赶出去直接或间接死于非命,那么这个可怜的生命香消玉殒后非得在阎王爷簿子上浓墨重彩的给他记一笔。
叶知秋可以摸着良心说,自己虽然不是个好人,但也不想当个伤阴德的坏人。
对,就是这样。
如此这般,他那颗跳的比平常快了许多的心终于平缓下来。
但想到田甜这丫头出去后过得风生水起、热火朝天的时候叶知秋便觉得攒了一肚子气。
这丫头能有什么本领。
偷鸡耍滑有些小聪明、薄凉寡言。当真是小人中的楷模,得过得穷酸落魄不尽人意才合人意。
可他也承认,这些无须有的罪名只是自己狭隘的心深处的臆想。
自知道田甜过得很好后,叶知秋便觉得有一根看不见的线把他往外勾。
春十三看他这个样子只以为他卧病在床听到田甜过得逍遥快活便义愤填膺。
至于别方面的心思,他连想都没想。毕竟田甜这丫头虽然五官模样好,但禁不住人瘦瘪黄啊,要是叶知秋能看上这丫头,他可以把自己的裤腰带挂在梁上去见明□□去了。
叶知秋这不舒服的劲儿啊随着时间的飞逝就如同野火燎了枯草,绵延一片烧个不绝。
又挨了几日,叶知秋才和春十三看似无意的踱进了“再回首”这家酒楼。
入楼便见左右鲜花萦绕,佐以流觞曲水,意境高远。
可惜戳在这酒楼里便颇有些曲高和寡、下泥巴人强行阳春白雪、丑乞丐穿了绫罗绸缎。
忒不像样子。
叶知秋入座,春十三吆喝一声:“小二。”